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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何眉目或蛛絲馬跡?”霍邦不放棄地問。
羌詠搖搖頭:“這件事王爺一直在派人查探。陛下有請晝仙人幫忙,至於晝仙人是否去查了,下官並不知曉。”
霍邦的眉頭皺在一起,那幫人一日不抓到,他就一日不放心。然後他起身對羌詠抱拳,對方馬上站了起來。
“兀統領,太子殿下雖是儲君,但我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現在戰事緊張,我又常年在邊關,無法為太子殿下分憂,還請兀統領能保護太子殿下的安危。我在此先謝過兀統領。”
“霍將軍言重。”羌詠立刻道,“即便霍將軍不說,為了陛下,下官也要保太子殿下周全。”
“有兀統領這句話,霍某就放心了。”
自始自終,霍邦都是以“我”或“霍某”自稱,雖然兀三把兩人的位置放在上下屬的關係上,但霍邦言語中所透露出的卻更像是一個長輩把自己“孩子”託付給別人,沒有任何的身份壓制。羌詠對霍邦更是敬重。
說完了正事,霍邦下令開飯。和羌詠到了偏廳,冉洛誠已經和大家喝了一輪了,臉紅地一看就是沒少喝。霍邦似乎因為兩年沒見他,所以特地放任,沒阻止他喝酒。飯桌上見太子殿下跟變了個人似的,跟這個划拳,跟那個拼酒,羌詠的嘴角慢慢浮現笑意,太子在這裡的半年應該過得很好,看起來比在京城快活多了。那個人也不必再愧疚了。
酒過三旬,冉洛誠喝高了,拉著一人開始發牢騷。
“喝!你不知道我在京城,有多悶。都,都沒人陪我,喝酒……”
“常小那個王八羔子……喝不了幾杯,就癱了。還得,還得本宮伺候,他,嗝。”
手裡的杯子被人奪了,他憤怒地抬眼,只見好幾個人在他眼前晃。他抬起雙手抱住那人的臉:“別,別搖,搖得我頭暈。”
“你喝多了。”霍邦把醉得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冉洛誠扶了起來,要帶他回房。
“誰,誰說我,喝多了。”喝醉的人一向不認為自己喝多。
羌詠不勝酒力,早早離席了。其他人要不倒了,要不還在喝。霍邦讓人去提一桶涼水,澆醒這些人,他扶著醉倒的人離開偏廳。
“霍,霍老頭,我,我不想回京……”
“霍老頭,我在京里,憋屈,死了。”
一路聽著冉洛誠的埋怨,霍邦把人抬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後,他橫抱起冉洛誠,走進內室。
“霍老頭,你跟父皇說說,太子,我,不當了……我,我要,回,槐屏。”
被放在床上的冉洛誠眯著眼睛看給他脫鞋脫襪的人,嘴裡說個不停。
“看你這腳臭的,幾天沒洗了。”
霍邦捂著鼻子,把冉洛誠的臭襪子提到屋外扔了,讓人拿熱水。被熏到的人聽到屋裡有人幸災樂禍的笑,深沈的眸子竄起火光。
“臭,就臭死你,哈哈。”冉洛誠笑著自己動手脫衣服。走進來的霍邦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上來幫他脫。
“霍老頭。”突然,冉洛誠一個翻身,把霍邦帶到了床上,“我不想,回京城……”咕噥了兩句,之後就再沒了聲音,霍邦低頭一看,摟著他的人睡著了。
“將軍,水來了。”
“抬進來。”
拉開冉洛誠,霍邦走了出去,四名兵士抬著一個大浴桶走了進來,隨後進來的幾個人在木桶內倒滿了熱水。
…………
…………………
進入前燕,四處可見戰火肆虐的痕跡。燕國雖然一向弱小,但燕王在楚國下令攻占燕國時卻出人意料的派其下將領帶兵對抗。燕國的百姓似乎也忍受不住楚國的威壓,紛紛起來反抗。對待反抗的燕國軍人和百姓,楚國和蠻族用得是絕對的屠殺。
越往前燕的國都方向走,楚軍的盤查就越嚴密,尤其是對那些帶著兵器的人。進出城的人並不少,有逃難的,有從楚國來的,冉墨楓牽著將軍,觀察了一會城門的守衛,向前邁出步子。進了城門,就到了前燕的國都青城。這裡四處可見楚軍和蠻軍,到處都在謠傳燕王懷謖被俘後被押送到柏鄴,關在楚王干凌宮中的地牢內。但懷謖究竟死沒死,沒死的話在哪,沒有人知道。
冉墨楓戴著斗笠,一身粗布衣裳,背著個包裹。城門的守衛看了看他的書碟,見他身上就一乾癟的包裹,還有隻眼睛瞎了,半邊臉是青的,牽著一匹髒兮兮的馬,捏著鼻子擺擺手:“快走快走,臭死了。”
在將軍發火之前,冉墨楓拍拍它的腦袋,小聲說了句:“再委屈一會。”
牽著將軍沿著街道緩緩往前走,在路過一處被燒毀的院子時,冉墨楓放慢步子,掉在地上,早已破敗不堪的門匾上寫著“宇文府”三個大字。從這座院子的規模來看,這戶人家曾經的主人在京城擁有一定的地位。
索瞳:第十章
深夜,一抹黑影神出現在宇文府中。被大火吞噬過的宇文府透著死氣,掉在地上的殘垣輕輕一踩,就變成了碎末。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冉墨楓。宇文吉的背上是一幅藏在山水畫中的藏寶圖。對寶藏,他並不在意,但是當他看到那幅畫時,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他必須去。藏寶的地方在楚國和前燕交界之處,而在去之前,他要先行到宇文家,也許能找到些什麽,最主要的是,看看能否引出宇文家的仇人。
宇文烈,宇文吉的父親,前燕太子懷東籬的摯友。懷東籬在燕國被滅後不知所蹤,宇文烈則滿門被殺。這兩者之間不知是否有聯繫,但他既然答應了宇文吉,就一定要幫他找到仇家。在冉墨楓進入宇文府後,他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追殺宇文吉的人全數被殺之後,他們就已經猜到宇文吉還活著了,宇文吉還活著,那些人就不可能不監視宇文府。宇文家被滅門,一定是和那張藏寶圖有關了。
假裝不知道自己被跟蹤,冉墨楓在宇文府里仔細查看了一遍,除了殘垣和已經被燒成灰的人之外,宇文府里什麽都沒有了。從廢墟中撿起一個瓷娃娃,他擦了擦,收進懷裡。周圍大約隱藏了七八個人,冉墨楓壓壓蓑帽,離開了宇文府。身後有十幾條黑影悄悄跟著他。
冉墨楓越走越快,當他躥進一條破敗的巷子時,五六個人從他頭頂越過,攔住了他,手中的刀在漆黑的夜晚散出冷光,後方,有七八個人拿著刀步步逼近。
“你是何人?為何會來宇文府?”身後有一人走了出來,問。冉墨楓回頭,壓低的蓑帽讓人看不到他的眼睛。
“拿下他。”
緊接著,前後圍堵他的十幾個人舉刀沖了過來,冉墨楓站著不動。漆黑的夜,只聽到風聲和重物兵器落地的聲音,但很快的,這些聲音就消失了。看了眼地上的死屍,冉墨楓離開了巷子。過了一會,有一個人捂著胸口慢慢爬了起來,是剛才下令的那個人。他驚恐地看看四周已經死去的人,倉皇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出巷子。躲在屋頂上並未離開的人偷偷跟了上去。
無聲無息的,如影子般在夜色中行走,冉墨楓看著那個人來到一處宅子前,敲開門後閃了進去。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跳上院牆。
“你說什麽?!十四個人都死了?!”
“大人,那人的功夫太厲害了。宇文吉一定是被那個人救的。去追宇文吉的那些人全都身首異處,他們可都是功夫不弱的人。我沒有看清那個人是怎麽出手的,我們的人就都死了,要不是我裝死,怕也被他殺了,咳咳……”
“這麽說,那幅藏寶圖應該在那個人身上了?”
“應該是。不然他不會到宇文府來。”
“陛下對我遲遲無法找到藏寶圖已頗有不滿。若讓別人得了去,我丟官是小,怕是連性命也沒了。派出鷹犬,必須抓到此人。”
“是,咳咳……”
過了一會,屋裡的兩個人走了出來,帶了幾十名侍衛出府上轎。冉墨楓遠遠跟著兩人,心中已經瞭然。那兩人所說的陛下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楚國國君干凌。但宇文烈既然有那份藏寶圖,為何沒有交給燕國國君,反而被楚國滅門呢?
跟著跟著,冉墨楓發現這兩人去的地方竟然是皇宮。燕王懷謖被俘後,皇宮被楚軍和蠻軍洗劫一空,如今楚國鎮守青城的兵馬有三千人安置在這裡,同時還有一批糧糙也囤積於此。昔日華美的皇宮如今成了兵營,也意味著燕國的衰落。皇宮內四處是火把和燈籠,隨處可見巡邏的士兵。可即便這樣,也沒有人發現有一抹黑影悄無聲息地從他們的頭頂掠過。
“龐大人。”
“我要見懷謖。”
“龐大人,懷謖這幾日昏昏沉沉的,末將怕他……”
“軍醫瞧過了嗎?”
“瞧過了,沒有起色。”
“我去看看。”
懷謖……看來燕國的國君果真被囚禁於此。冉墨楓故意放走一人,卻沒想竟得知了燕王的下落。沒有馬上跟過去,他躥到樹頂,皇宮的平面在他眼前一覽無餘,尤其是幾處火把最亮的地方。樹枝光禿禿的,但在這寒冷的冬天,沒有人會想到那裡會站著人。
摒退了所有人,龐佑看著縮在角落裡,披頭散髮神情木然的燕王懷謖,不禁唏噓,任誰見到此人,都無法相信他曾是燕王。但成王敗寇,燕王落得此下場,怪只能怪他無能。
“燕王,陛下雖攻下了燕國,但對您可謂是仁至義盡。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以陛下之能,陛下遲早會統一四海。燕國以前就是楚國的附庸,如今正式納入楚國的版圖,您不必再為百姓憂心勞神,可以隨心所欲地做個閒散的王爺,養你的鳥,餵你的魚,多麽樂哉。您又何苦守著你那早已不復存在的自尊,與自己過不去?您若有個好歹,傷心的還不是東籬殿下?”
一直沒有反應的懷謖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身子猛然一震,然後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滿怨恨地盯著龐佑,喉嚨里嘶嘶作響。
“燕王,把藏寶圖的事說出來吧。佑可以保證,只要您說出藏寶圖的秘密,佑會親自送您去柏鄴與東籬殿下團聚。東籬殿下如今是三千寵愛在一身,若您一直這麽固執,陛下會不會遷怒殿下,佑可不敢擔保。”
突然,蜷縮在角落裡的懷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撲到龐佑的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