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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兒,可不能有了新的玩伴就冷落了父王。”還是忍不住提醒一聲。
“父王。”紅暈旋轉,他怎麽會不要父王?
“呵呵。”幸福地笑了,摟過兒子再親親。
索瞳:第五十四章
三更時分,臥房內鼾聲陣陣,摟著兒子,冉穆麟睡得極為香甜,而他懷裡的某個小家夥卻睜著大大的異色眸子,一點一點地慢慢朝外挪,並不時地瞄著是否把他弄醒了。鼾聲停了,懷裡的人也馬上停下閉上眼睛。摟著他的人把胳膊收了收,再次摟緊他,翻個身繼續睡。過了半晌,懷裡的人睜開眼,小心看著他,再一點點朝外挪。
好不容易從父王的懷裡鑽了出來,冉墨楓看了父王許久,確定父王不會醒,他慢慢從床上下來,輕手輕腳地穿好衣褲鞋襪,回頭瞧了父王好幾次,他才放心地輕聲離開了。臥房的鼾聲依舊,冉墨楓推開房門,偷偷溜了出去。
雙眸暗沈地從床上坐起,冉穆麟披上棉袍下床。他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他的兒子竟然學會半夜偷溜了。
冉墨楓沒有去別處,而是直奔練武場。今日發生的事讓他根本睡不著。滿腦子都想著自己的真氣去了哪裡,那股不知名的氣又是什麽,他的內功還在不在。雖然具有不同於常人的力量,但即使父王沒有說,他也明白自己不能隨便使出,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時候。他必須早日變得和父王一樣強,再也不讓父王涉險。可他的內力卻出了問題。
來到練武場,冉墨楓深吸幾口氣,坐下。天很冷,月亮的光都透著刺骨的寒意,一坐下就感到寒氣馬上侵入體內。這裡是他真氣消失的地方,冉墨楓希望能在這裡弄清楚他的內力到底是怎麽了。回想白日裡自己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失去的真氣,他試著從丹田處調動已經消失的真氣。
暖流從丹田處緩緩湧出,就在冉墨楓想要控制它時,它卻如猛虎般霸道地沖入他的四肢百骸,原有的真氣好似早已被它完全吞噬,不見一絲的蹤跡。不再是以往的內力所能帶出的力量,伴隨著這股氣而來的力量有些不受控制。
騰地躍起,冉墨楓抓過手邊的長槍揮舞了起來。源源不絕的“氣”從他體內迸出,他想練功,想使出渾身的勁。半個時辰後,他停了下來,眼中是驚奇,這股“氣”比他的真氣強了許多。冉墨楓百思不得其解,這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一陣寒風吹過,他並不覺得冷,手腳更是熱得冒汗。一天都不安的心緒定下許多,這便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他沒有了內力卻有了比內力更好用的東西。
但它是如何來的?冉墨楓有了小小的貪心,若能再多些,他是不是就可以早日上戰場,為父王分憂?紅暈旋轉,冉墨楓握緊長槍,即便“它”越來越強,他也不能懈怠。放下長槍,拿過父王命人專為他打造的雙劍,冉墨楓認真練了起來。
躲在角落裡,冉穆麟的心頭是說不上的滋味。他沒想到兒子偷偷溜出來居然是為了練功。兒子的心思他最明白,他這般努力地練功是為了“他”,為了他的父王。眼圈熱辣辣的,冉穆麟卻是笑得幸福,又帶了些責怪。這大冷的天,兒子不在暖和的被窩裡陪父王睡覺,竟敢背著父王溜出來。舉步上前,他故意放重腳步。
猛然回頭,看到是誰後,冉墨楓臉上閃過被抓住的心虛。拿著雙劍站在原地,仰頭看著一步步走進的父王,他舔舔嘴,雙手背過身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父王……”淡淡的紅眸在月色下猶如寶石,五官透出總是被人忽視的精緻和美麗。
冉穆麟沒有吭聲,而是走到兒子跟前,把他手上的劍拿過丟到地上,似乎是生氣了。
“父王……”他做錯了,不該背著父王跑出來。正想著如何跟父王解釋,下一瞬,他被抱了起來,父王的棉袍把兩人裹在了一起。
月色下,寒風中,冉穆麟的額抵著兒子的。
“楓兒睡不著?”
寶石發出暈光,冉墨楓搖頭。做錯事的他想著如何告訴父王真相。
看出兒子有話說,冉穆麟耐心等著。
“父王。”抿抿嘴,冉墨楓開口,“我的內力變了。”不是不見,而是變了。
“變了?”冉穆麟蹙眉。
點頭,從不會欺騙父王的人把今日發生的事一點一滴地全部告訴了父王,還有他為何會半夜不睡覺,偷偷溜出來的原因。冉穆麟聽著,臉色越來越沈重,他仿佛看到了也是在這樣的月夜,鬼將手握長刀,獨自一人在蘆葦叢中練功。沒有疲憊、沒有調息、充滿霸道的內力……還有他孤寂的身影。
“父王。”喚著蹙眉凝神的人,異眸中閃過懊惱,也許他該瞞著父王,不該讓父王擔心。
兒子的臉和鬼將的臉重合,冉穆麟低頭親吻那雙總是映著他的眸子:“楓兒,今後再遇到這種事,要告訴父王,父王陪你一道練功。不過只能在白日,晚上你得乖乖睡覺,不許再偷溜出來,尤其是現在,天寒地凍的,晚上不許出來練功。”
手指勾上了父王的,冉墨楓點頭答應,放心了,父王沒有怪他。
“楓兒。”
“父王。”
“咱們父子兩個是一道的,永遠不許忘了。”
兒子不是鬼將,他也不會允許。
“嗯。”
一刻鍾後,一人在冉穆麟的懷裡熟睡,長長的眼睫卷著,睡著的小臉少了醒時的倔強,多了幾分依賴。凝視那與鬼將一模一樣的容顏,冉穆麟輕拍兒子,若鬼將真是兒子的前世,那今生他要把上天虧欠兒子的全部補償回來。
這一夜,遠在京城的皇宮內卻是格外的不平靜,妍妃受驚小產了。而令她小產的不是別人,正是五華宮裡的客人──樓蘭王薛祁的義父“易”。
紫薇宮內,妍妃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皇後、趙妃和張妃都來了,陪在她身邊安慰她,冉穆麒坐在外間,面無表情,自他得到消息進來後,就坐在那裡,聽著御醫和管事嬤嬤的稟報,一言不發。
臉色冷漠的薛祁坐在冉穆麒的左側,他的身邊,易冷眼站著,可怕的容貌讓屋內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陛下……孩子……臣已盡全力,請陛下賜罪。”
從屋內出來,太醫院醫守跪在冉穆麒面前,請罪。
“啊!!”突然,屋內傳出妍妃痛苦地尖叫,她瘋了似地抓住自己的頭髮要撞床柱,皇後、張妃、趙妃甚至拉不住她。
“孩子!我的孩子!”妍妃叫著,失去孩子的痛讓她無法承受。
聽著屋內的叫聲,薛祁的眉頭蹙起,握緊身邊人的手:“爹。”
臉色越來越冷的易壓下心頭的邪火,道:“祁兒,咱們走。”
“爹。”薛祁仰頭,看了他一會兒,在對方憤恨地向後退了一步後,他轉頭看向冉穆麒,等他開口。
屋內妍妃失控地哭喊著,冉穆麒的臉色也極為不好,在眾人看來,這個孩子的死讓他頗為傷心和氣惱。
“她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祁兒,要如何沖我來就是。”易冷聲道,紫色的眸光掃過屋內的侍衛一圈,頗有大開殺戒的意味。
冉穆麒忍著對那聲“祁兒”的厭惡,低啞地喚道:“皇後。”
不一會兒,皇後從屋內快步走了出來,她的頭髮有些凌亂,手上也有幾道抓傷。
“陛下。”
雖然也很害怕易,皇後卻沒有失了分寸,對他與薛祁福身後,跪在冉穆麒面前。
“妍妃朕交給你了,你好生安撫她。需要什麽儘管讓人去取。朕頭疼,先回宮了。”
臉色發白地站起來,冉穆麒一副要走的模樣。
“陛下……”皇後面帶祈求,這個時候妍妃最需要的是陛下的安慰。兒子即將遠赴邊關,失去兒子的痛,她最能體會。
“喜樂。”喊了聲,冉穆麒抬腳就走,頭似乎疼得厲害。皇後無奈,只能恭送他離開。
“祁兒,走了。”拉起兒子,易才不管是不是他害妍妃沒了孩子,帶著人就走。薛祁朝放下門帘的內室望了一眼,也沒有停留的打算。
妍妃聽到了皇上的離去,哭得更加傷心。屋內的女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複雜。妍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可今日,皇上卻表現地如此絕情,甚至沒有一句對薛祁的責備。
皇後起身,滿臉憂慮,妍妃最在意的就是孩子,如今孩子沒了,她該是何等的痛苦。可她又能明白那個男人的為難,若不是妍妃執意要見樓蘭王,也就不會被樓蘭王的義父嚇得沒了孩子。
“祁兒,咱們明日就走。你不想回素山,爹就帶你游遍天下。”
忍著火回到五華宮,易怒道。
“爹。”薛祁揉上他的眉心,“我要為冉洛仁治病。”他喜歡墨楓,所以要做到墨楓請求他的事。
“那個女人的兒子會是什麽好東西,不必管他。”易氣呼呼道。想到那個女人強行要見祁兒,他就想殺人。他的祁兒豈是旁人能隨便瞧的。
薛祁平靜地開口:“他是墨楓交給我的。”摸上爹的臉,薛祁輕輕揉著,爹和墨楓一樣,因容貌而被無知的世人如蛇蠍般懼怕。
“爹絕不讓你在這裡受委屈。”要不是兒子阻攔,殺了那個女人又如何。
撫上那雙憤怒的眸子,薛祁閉上眼想了想,在爹耳邊小聲說道。易聽完後,用力點頭:“好,就聽祁兒的。”
“但要過幾日。”薛祁甜甜一笑,“等他的身子能動了,咱們就走。”
“讓爹來。這裡沒一個好人。”險些迷失在那笑中,易垂眸假裝給這人整頭髮。
“好。”笑愈發明顯,爹終於願意帶他一道走了。
無波殿內,冉穆麒躺在軟榻上,羌詠為他揉著額頭。屋內飄著淡淡的松香,加了藥的松香讓他漸漸放鬆,頭疼也沒有那般厲害了。
“陛下……”羌詠輕喚,有安慰,有擔憂。
“朕最近睡不好,頭疼地越來越厲害。一會兒你加些迷香,朕明日不上朝。”開口,說的卻是與孩子毫不相關的話。
“陛下,樓蘭王那邊……”此事不追究嗎?
“咎由自取。”冷淡地說了句,冉穆麒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羌詠沒有再多問,而是加了迷香,解開冉穆麒的髮髻,為他梳頭,助他好眠。他清楚主子是怎樣的人,既然主子並沒有他預想中的難過,那他也沒有必要再惹主子煩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