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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冉墨楓戴上眼罩後,宇文吉的身子沒那麽抖了,似乎發現這個人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可怕,他咬著唇,大大的眼睛裡慢慢聚積了淚水。

    “說吧,找我們將軍有何事?”鬼三替主子問。

    吸了吸鼻子,宇文吉鼓足勇氣開口:“我,我只跟他一個人說。”鬼三一聽愣了,看了眼主子,他放開宇文吉退了出去,並把門關好。他一走,宇文吉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磕三個頭。

    “求你為我爹娘和川叔報仇!求求你!”然後,他哆哆嗦嗦地解開衣服,轉過身,露出他的後背。

    “他們,他們是為了這個,才殺了我爹、我娘還有川叔。世,世子殿下將軍,我把這個給您,請您為我爹、我娘、川叔,為宇文家慘死的六十七口人報仇。”

    瘦弱的肩膀顫抖著,宇文吉強忍著不哭出來,然後他被人提了起來。

    “那是什麽?”冉墨楓彎腰看著紋在宇文吉背上的“畫”,乍看是一副山水圖,可對幾乎看了兩輩子地圖的他來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秘密。

    “我不知道……爹說,絕對不能交給壞人。”宇文吉抽噎。  

    冉墨楓把他的衣服拉上,把他轉了過來。

    “你幾歲了。”

    “上個月……剛滿五歲。”

    左右兩下把宇文吉臉上的淚擦了,冉墨楓問:“知道是誰嗎?”

    宇文吉哭著搖頭:“我正在睡覺……爹進來把我交給川叔,讓我跟川叔走……爹囑咐我,不能讓人,看到我背上的畫……”說著說著,宇文吉就說不下去了,嗚咽著。

    冉墨楓不再繼續問,後面的他也能猜出來。他把宇文吉轉過去,扒下他的衣服,仔細看了一遍他背上的那副山水畫,一刻鍾後,他把宇文吉的衣服重新穿好。

    宇文吉轉過身,仰頭看著冉墨楓,他知道憑他自己不可能為爹娘和川叔報仇。這個人雖然可怕,但他就是有種感覺,這個人會幫他報仇,所以他想了很多天之後,決定把背上的畫給這個人看。

    冉墨楓認真考慮了一會,開口:“我可以為你報仇。”宇文吉的雙眸瞬間亮了,接著他就聽對方繼續說:“但你必須聽我的安排。這裡是邊關,戰事隨時會出現,我不能把你留在這裡。我是將軍,一切以戰事為主,你的仇屬於私事。”  

    宇文吉一聽,頓時失望。“那要等仗打完,你才能幫我報仇嗎?”

    “我是將軍。”

    宇文吉失望地低下了頭,等仗打完了,他的仇家還能找到嗎?可世子殿下將軍沒有錯,他是將軍,要帶兵打仗。冉墨楓沈默地看著難過的宇文吉,他會為他報仇,但他不能保證什麽時候可以做到。

    許久之後,宇文吉抬起頭,眸中是堅決。“我等你,世子殿下將軍,若我長大了,戰事還沒有結束,我就親自為爹娘報仇。”

    冉墨楓什麽都沒說,摘掉了自己的眼罩,異色的眸子透著厲光。宇文吉被那雙眼震懾了,他就那麽仰著頭,看著看著,他跪了下來。

    “世子殿下將軍,請您收我為徒。我以爹娘的在天之靈發誓,絕不會拖您的後腿,不會給您添麻煩。”

    “我叫冉墨楓。”伸手把跪在地上的人提了起來。

    …………

    冉穆麟回來時,已經從別處得知宇文吉單獨見兒子一事,冉墨楓把這件事告訴了父王,然後說:“父王,我要去楚國。”  

    “你要為那個孩子報仇?”冉穆麟深深皺起了眉。

    “父王,我要知道被藏在楚國的,不能讓壞人得到的東西是什麽。”

    “宇文吉的仇呢?”他不認為兒子會不管。

    “我會引他們出來。”

    果然。

    冉穆麟剛要說不許去,就聽兒子道:“父王,你在戍城等我,我一個人去,一個月內,我一定回來。”

    “為何一定要去?!”

    異色的眸子出現困惑,冉墨楓回憶那幅已經印在他腦中的山水畫:“父王,我說不上來,但這裡告訴我,一定要去。”他捂上心口。

    冉穆麟攬過兒子,咬住他的唇,許久之後,他暗啞地說:“早點回來,父王在戍城等你。”

    當天晚上,冉墨楓一個人都沒有帶,騎著將軍,背著他的長刀,一個人離開了戍城。他沒有說的是,他去楚國還有另一個目的。

   

    索瞳:第九章

    呵呵凍僵的手,冉洛誠指揮著官兵從車上搬下糧糙。昨日收到二弟的信,他已經派人把從江南調集的第一批一萬石糧食送了過來,還有約一萬石的糧食在一個月後向受災的郡縣送出。冉洛誠心裡不由得佩服老二,他原本還擔心冉洛信那邊的糧糙遲遲到不了,現在可以放心了。有了這兩萬石糧食,再加上他從京城調來的一萬五千石糧食,受災的百姓應該能順利挨過這個冬天。

    長長吸了口冷氣,冉洛誠的腦子瞬間清醒了許多。他一直覺得父皇對朝政太不關心,可他不得不承認,北淵在父皇的手上不但沒有沒落,反而越來越繁盛了。父皇看似慵懶,卻是比誰都清醒。這一點,他不如父皇,甚至不如二弟洛信。想到父皇,他就必須想到父皇身邊的那個人,想到那個人,冉洛誠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好在母後似乎看開了,臉上漸漸有了笑,父皇雖然不會再來母後的寢宮過夜,卻把後宮的權利全部交給了母後。也許對他和母後,父皇還是在乎的。只不過不是太愛罷了。

    “這裡離槐屏有多遠?”

    “回太子殿下,這裡離槐屏約有二百里路,騎馬快的話半日就能到。”跟著冉洛誠一直在外受凍的地方官冷呵呵地說。  

    “半日啊。”他知道半日就到了,但就是想再問問。

    “殿下,外面太冷了,這裡交給下官既可。”

    “本宮沒那麽嬌貴,別忘了本宮可是在槐屏住了八年呢。”冉洛誠的臉上帶著回憶的笑。那位官員不敢搭腔,只是“是,是”了兩聲。誰不知道當年太子殿下被皇上流放到槐屏。

    “把這些糧糙儘快分發到附近的各個村莊,不能再出現凍死人或餓死人的事。”

    “是,太子殿下。”

    我到底要不要去看看霍老頭呢?這是困擾了冉洛誠好幾天的事。

    ………

    這批糧糙是冉洛誠送來的最後一批糧糙,他要等著二弟送來的那批糧糙到了,才能繼續走。猶豫了一天,他喝了三大碗酒,終於下了決心。第二天一早,他帶了二百名禁軍直奔槐屏。原本他一個人都不想帶,但跟他一道來的是禁軍統領兀三,一聽他要去槐屏說不什麽也不許他一個人去。好說歹說,才沒勞師動眾地把一千三百名禁軍全都帶上。自從冉洛誠兩年前遇襲差點喪命之後,冉穆麒對這個兒子開始上了心,這次他出京送糧,冉穆麒直接把兀三,也就是羌詠派了出去。  

    冉洛誠雖是太子,可還是覺得有點過意不去。天這麽冷,他去槐屏不過是想去看看霍老頭,他受傷之後就沒見過他,轉眼兩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那老頭子有沒有變得更老。結果就因為他的私心,害兀三和那二百禁軍受苦。唉,要是讓霍老頭知道了,一定會罰他馬步。冉洛誠暗罵自己一句沒出息,打死他也不能承認他十分想念霍老頭陰沈個臉,罰他馬步的模樣了。

    想著過去在槐屏的日子,冉洛誠也不覺得天有多冷了,回京後他一定要請求父皇犒賞這回跟他出來的這幫弟兄,尤其是兀統領。

    約莫騎馬跑了一個多時辰,前方迎面而來一小隊人馬,距離太遠,有二三百人。冉洛誠當即勒住了韁繩,最前面的那個人怎麽那麽眼熟呢?當那二三百人越來越近時,他瞪大了雙眼,不自覺地露出了驚喜的神色,而對面的人也清楚地看到了他,短暫的驚訝過後,他大力策馬,朝他奔來。

    “霍老頭,兩年不見,你又老了。”冉洛誠跳下馬,笑嘻嘻地朝對方跑去。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要去看的霍邦。

    對方不答話,跑到他跟前,下了馬,惡聲惡氣道:“太子殿下身為儲君,竟如此出言惡毒,扎馬步去,兩個時辰。”

    “嘻嘻,霍老頭,別一見我就跟見仇人似的。”小聲在霍邦跟前說了句,冉洛誠笑眯眯地大聲說,“霍將軍,是本宮出言不遜,本宮自罰三杯,當作賠罪你說可好?”  

    霍邦居高臨下瞪著這個嬉皮笑臉的人,不怎麽情願地說:“那就請太子殿下跟本將軍走吧。”既然太子沒個太子樣,他這個將軍也不用自降身價了。

    “可是我好冷,腿僵了。”冉洛誠突然可憐兮兮地皺皺鼻子,鼻頭紅紅的。

    霍邦似乎有話要說,但還是忍住了,他脫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冉洛誠身上,給他系好帶子。“先回軍營。”

    簽過冉洛誠的馬,扶他上去,霍邦上馬掉頭,兩隊人馬朝槐屏而去。在這支隊伍里,有一個人躲在後頭看了幾眼冉洛誠和牽著他的馬的霍邦。

    戌時一刻,冉洛誠和霍邦回到了槐屏。見到了昔日的“狐朋狗友”,冉洛誠和他們有說有笑,直嚷嚷著要喝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這裡他比在京城還要自在,還要熟悉。霍邦沒有管他,也沒讓人招呼冉洛誠,哪有回自己家還要人招待的道理。讓人安置跟冉洛誠一道來的那二百士兵,霍邦把兀三引到了自己的書房。

    “兀統領,一路辛苦。”讓人沏來最好的茶,霍邦對羌詠表現地十分尊敬。羌詠雖然是禁軍統領,但霍邦卻是皇上欽定的“東御大將軍”,在軍中,他的威望僅次於麟親王冉穆麟。霍邦如此招待,到讓兀三吃驚不已。  

    “霍將軍切莫這般客氣,下官隨殿下護送糧糙,要說最辛苦的還是太子殿下。”不必再躲在暗處,皇上的心病也好了,羌詠沒有過去那麽陰沈寡言。

    想了想,霍邦開口:“兀統領,我一介武夫,這裡就有話直問了。”

    “霍將軍但問無妨。”羌詠放下茶杯。

    “兀統領,你這一路而來,可有何異樣之處?”

    霍邦這一問,羌詠嚴肅道:“這一路下官陪太子殿下去的地方都是遭災最嚴重的地方。要說異樣……百姓流離失所,令殿下十分痛心,若是其他,下官並沒有發現有何異樣之處。”他一說完,就明白過來霍邦為何這麽問了。這兩年北淵境內的盜匪雖然被殺地差不多,但當年刺傷太子的人還沒有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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