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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手上的水,晝看向突然出現的人。他的眸中是慣常的冰寒,沒有因為對方的到來而有一絲的變化。
“你竟然也下山了。”
這人溫和地笑著,開口:“你和易下山後就沒了消息,我很好奇山下有何種風光,令你二人流連忘返。”
“可有所獲?”
“有一點。”這人的眸中閃過疑惑,接著歸於平靜。
“信是你寫的?”晝把之前收到的那封信拿出來,攤在來人面前。
這人搖頭,一指伸出,那封信變成了碎屑。
“有人仿洛仁的筆跡寫的。”
易的雙眸寒光乍現。“何人?”
“你為何不問洛仁在何處?你是他師傅。”對易的冷漠,這人有些不滿。
“你既認識洛仁,又何須我來操心?”
這人想了想,似乎是這麽個道理,眸中的不滿褪去,又是溫溫和和的。
“有人埋伏在這裡,我好奇他們要做什麽,沒想到等來的是你。”他平靜地說,然後轉身欲走,“他們難道不知你是誰嗎?”
晝跟著他走了出去,冷道:“這世上有太多愚蠢的人。”
“我不殺生,人都在後面的柴房裡。”說話間,這人已經跳上了牆垣。
“淵。”晝出聲,喚住他,“你為何來?”他不相信他的說辭。
淵回頭,溫和不在。“將軍出現了。”
晝愣了,從來都是冷冰冰的他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宮裡不太平,我要帶洛仁暫時避開一陣子,待將軍需要時,我自會出現。”見對方不解,淵又道,“主人不讓我們干涉世俗之事,但事關將軍,便不是世俗。不過現在時還未到,何時出手,要由主人定奪。”
覺得自己解釋地夠多了,淵跳下牆垣,不見了蹤影。
待淵離開後不久,晝沒有去柴房看那些想要行刺他的人。走出宅子後,他轉身,只見他左手一揮,宅子內躥起了火焰。不一會,宅內就響起了慘叫聲。直到宅子完全陷入火海後,晝才離開了此處。
將軍出現了……他們三人不知等了多少個輪迴。
夜色中,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慢朝皇宮走去。將軍出現,他們的使命也即將完成,屆時主人是否會答應他繼續留在人世?不,他不會離開麒,哪怕被主人責罰,他也不要放開那個註定要與他糾纏一生的人。
索瞳:第十八章
從宮裡回到驛館,干仲天一直強忍的冷靜崩潰。他咬著胳膊,低聲痛哭,沙古丹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著他發泄。
“送出消息,一旦我們離開北淵,殺冉洛誠!”臉上帶淚,干仲天發狠道。
沙古丹毫不意外地點頭,出了屋,吩咐可靠的人傳信。過了很久他才回來,一進屋他躥到干仲天耳邊小聲道:“‘他’派人送信了,今夜安排我們離開。我們收拾一下,時辰一到馬上走。”干仲天的雙眸在燭光下分外紅亮,他擦乾眼淚,快步走入內室。
晝回來時就見冉穆麒呆坐在書桌前不知在想什麽。他斂去心思,上前摟住臉色不好的人,問:“怎麽還不睡?”
“你去哪了?”冉穆麒沒有回頭。
“去見一位故人。”隱去了有人想殺他的事,晝彎身抱起冉穆麒,“你該睡了。”
“什麽故人需你親自去見?”冉穆麒疲累地環住晝,闔眼。
“淵來了。”晝的回答讓冉穆麒驚訝地看向他。
“淵?與你和易齊名的那個淵?”冉穆麒心下一動,連他被晝放到了床上都沒察覺。
銀光閃過,晝的身上明顯散出怒氣,他湊近冉穆麒,問:“你很想見他?”
笑出聲,冉穆麒向床內躺了躺,讓出身邊的位置。晝馬上躺下,仍不悅地看著他。“我不過是好奇罷了。三大仙者,我已得見其二,對那第三個,總是會好奇些,不知是否如你和易一般空有其名,實則是魔。”
解開冉穆麒的龍袍,晝幫他脫下,邊道:“他帶洛仁出宮住幾日,你要過陣子才能見到他了。”
“洛仁?”這下,冉穆麒驚地坐了起來,“洛仁怎會和淵在一起?”
“不知。”摟著冉穆麒,讓他重新躺下,晝拉過被子蓋住二人,“你該歇了。”
疑惑萬分地鑽進晝的懷裡,冉穆麒仍在想洛仁和淵的事,就聽耳邊傳來一人的不滿:“睡覺!不許再想他人。”
伸手摟住愛生氣的人,冉穆麒長長嘆了口氣。
“晝……干仲天知道洛誠的下落,若我十五日之內不放他回去,他的手下就會殺了洛誠。晝,干仲天說洛誠是他的人無意間發現的,要殺洛誠的另有其人,而那人很可能在朝中。洛誠、洛信接二連三的出事,這背後的深意我不願去想。晝,我從來沒有想過,那四個孩子有朝一日會因我這個位置而反目成仇,可除了這個原因,我找不出‘他’要殺洛誠和洛信的理由。”
“找不出就別找,徒增煩惱。麒,若你不累,我不介意讓你累。”翻身把瞬間驚慌的人壓在身下,晝略顯粗暴地吻上他的唇。抗拒也只那麽一下,以為自己惹惱了這人,冉穆麒很溫順地敞開身子,任對方在他的身上發泄怒火。
當自己的精華毫無保留地射入冉穆麒的體內後,晝依然在早已昏睡的人嘴角細吻。他的背上,一條銀龍纏著一隻火紅的鳳凰,而他知道,在身下的這人,原本只有鳳凰後背在他出現後多了一條銀龍。他與他,命中注定要廝守在一起。
世人皆說他們是仙,卻不知他們在人世的使命只有一個──找到將軍。主人給了他們不死的身體,給了他們可以摧毀萬物的魔力,只因將軍為他們而死。主人和將軍之間究竟有怎樣的羈絆,他們不知。主人讓他們等,等到將軍出現,如今將軍出現了,等待他們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
“將軍,來世不要做人!”
臨死前的誓言尤在耳邊。他們的性子、模樣早已和從前不同,但這句話卻烙在了他們的心上。轉世後的將軍忘了他們,如今將軍回來了,是否意味著將軍已經記起了前世?將軍還能認出他們嗎?那雙異色的眸子,從未變過。
“麒……”
等一切結束後,他會求主子收回他的一身神力,他要陪著麒直到老死,絕不會獨留於世。
…………
“各位軍爺辛苦了,喝碗肉湯吧。”
三更天,負責給驛館守衛送飯的人端上了熱乎乎的肉湯。在寒風中站了幾個時辰的守衛們連聲道謝,接過了肉湯。熱氣十足的肉湯喝下肚子,守衛們都舒服地嘆口氣。喝完了肉湯,吃兩個剛出籠的熱饅頭,配上香噴噴的白菜燉豬肉,守衛們很是納悶。
“唉?今天刮的是什麽風?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宵夜吃?”
負責送飯的人神秘地一笑,低聲道:“陛下今晚召見楚國太子和蠻族王子,似乎是受了氣,讓奴才們給各位軍爺加餐,以犒勞各位軍爺。”
“原來如此。”一聽是皇上犒賞的,守在門口的幾位侍衛們又多喝了兩碗肉湯。
月亮被風吹來的雲層擋住了,就聽“咚咚”幾聲。正吃得興高的守衛們突然到在了地上。從驛館旁的巷子裡躥出十幾個人,把守衛們拖進了驛館,驛館內的守衛也暈倒在地。
“快!換了他們的衣裳!”
原本已經睡下的干仲天和沙古丹此時推開門走了出來,他們穿了一身守衛的衣裳,在見到送飯的人時,對方朝他微一頷首。他們的人已經全部換好了衣服。
“太子殿下、王子殿下,我等奉主人之命前來護送二位殿下出京,請二位殿下速速與我等離開。”
“走。”
門外多出了十幾匹馬,一行人上了馬,直奔城門而去。
“什麽人?!”
剛到城門口,守城的士兵大喝。
“義郡王命我等出京查案。”為首的男子掏出一枚腰牌,守城的士兵一看,馬上下來,打開了城門。
偽裝成士兵的干仲天和沙古丹略有深意地互看一眼,在城門打開後,兩人夾緊馬腹,用力揮鞭。馬匹快速地跑過城門,干仲天回頭看了一眼漸漸關上的城門,目露寒光。這次回去,楚國必滅北淵!
一隊人急行了十幾里後,為首的幾名帶著干仲天離開京城的男子停了下來,回首抱拳道:“太子殿下、沙古丹王子,小的就送兩位殿下到此。”
“告訴你家主子,今日之恩,仲天銘記在心,他日必將回報。”說完,干仲天也不耽擱,對自己的手下示意後,和沙古丹兩人快速離開了此地。
看著他們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為首的男子露出抹冷笑,抬手撕下了臉上的假皮,朝後揮手,跟著他的人朝四處散去。
干仲天恨不能生出雙翅膀飛回柏鄴。沒想到,他此次離京,竟會與父皇生死相隔。想到那名刺客是懷東籬那個賤人引來的,干仲天就想了不下百種捉到那賤人後要如何讓他生不如死。正想著回去後要做的事,前方突然躥出十幾道黑影,還不等他回身,明晃晃的飛刀就直奔他坐下的馬匹而來。
“嘶……”
馬匹發出慘叫,摔倒在地,干仲天翻身落馬,無數的箭雨從天而降。
“仲天!我們中計了!”
干仲天的身上一陣刺痛,接著他聽到了沙古丹憤怒的吼聲。
…………
無波殿內,晝懷抱冉穆麒酣然入睡,突然他睜開雙眼,眸中的困意瞬間消失。慢慢抽出被冉穆麒枕著的胳膊,點了對方的睡穴,他穿衣下床。
喜樂在外間焦急地向內張望,正想著如何向陛下稟報剛剛送來的消息,就見晝滿臉寒意的走了進來。他想也不想地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開口:“晝,晝仙人……車將軍有急事稟報,在,在外頭,侯著呢。”
“出去。”冷冷開口,喜樂慌忙爬起屁滾尿流地退了下去。宮裡的內侍們誰不知晝仙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打擾陛下休息的人。
晝緩步出了無波殿,殿外車金全一臉凝重地站在外頭,見他出來了,他猶豫了片刻,立刻上前躬身道:“晝仙人,今夜子時看守驛館的守衛全部被毒死,干仲天和沙古丹被人救了出去。經查,所為之人手執四王爺令牌,命城門守衛開了門。剛剛得到消息,前去追拿的人發現了干仲天、沙古丹和隨從的屍首,皆為亂箭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