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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楓,我不相信皇叔死了……皇叔,皇叔一定還活著……他只是,只是睡著了……”冉洛仁的淚水浸濕了冉墨楓的單衣。

    過了許久,冉墨楓拉開冉洛仁摟在他腰上的手,彎身提起“鬼嘯”,然後拉著冉洛仁走出牢房。

    “墨楓……”冉洛仁握緊他的手,哭得更大聲了。哭聲里包含了激動。

    左司寺的守衛們在冉墨楓帶著冉洛仁離去後大大鬆了口氣。不過他們不敢閒著,還要趕緊救冉洛信的命,不管他今後會被如何處死,但這個時候,他還不能死。

    回到宮後,冉墨楓就沒有離開無波殿,他一直守在父王的身邊。冉穆麒在得知了左司寺發生的事後,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朕知道了”,沒有問冉洛信的傷勢如何,更沒有半點責怪冉墨楓的意思。大臣們知道,在兒子和兄弟之間,他們的陛下更在意的是兄弟。

    冉穆麟的死帶給冉穆麒的打擊異常沈重,他不再上朝,每日都呆在無波殿內,朝政大多數落在了冉洛仁和冉洛義的肩上。冉洛仁每日只睡兩個多時辰,冉洛義在朝務上幫不了太多的忙,就加緊京城的戒備,和車金全等武將一起完成皇叔生前要做的調防一事。

    東西南北四個大營的將軍全部得到了冉穆麟遇刺身亡的消息,奏摺如雪花般地被加急送到京城,要求處死張昭昌和冉洛信。霍邦帶領軍隊攻下了前燕的大部分地區,在懷東籬這個前燕太子的輔佐下,前燕的舊臣率領各自的部下投奔霍邦,前燕宣布脫離楚國的統治,歸順北淵。一時間,天下風雲再次變色。

    趙賢被救回後,他著力肅清了軍中冉洛信和張昭昌安插的細作,在冉穆麟回京的半個月後,趙賢得了冉墨楓的意思,領兵攻打衛國,所有的將領頭上都系著白布。不僅是趙賢,霍邦、陌謙、桂尤等所有北淵的將領的頭上,都戴著白布。他們聯名給京城送了一份摺子,冉穆麟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一統,從此北淵再不受他國威脅。所以在打下天下之前,他們會一直戴著白布。

    趙賢憋著一口窩囊氣,如破竹之勢率兵攻入了衛國。南國坐不住了,金國坐不住了,楚國更坐不住了。三月初八,楚國、金國、南國和衛國結成同盟,共同對抗北淵。四國一共派出一百萬大軍,攻打北淵。

    這時,感染風寒已經兩個多月未見好轉的冉穆麒下旨:二皇子冉洛信勾結楚國、衛國,行刺太子、麟王、與皇上,大逆不道,罪大惡極。處以極刑。

    太尉張昭昌,助紂為虐,口出妄言,處以極刑。

    張妃教子無方,打入冷宮,永不得出宮。

    官員們,包括冉洛仁和冉洛義都紛紛上書懇請冉穆麒能免除冉洛信的極刑。作為皇子,冉洛信所受的刑罰過重。即便是賜死,也是毒酒、白綾或是匕首,史上從未有誰會對皇室成員用極刑,更別說對皇子。

    但冉穆麒卻是鐵了心,又下了一道聖旨,三天後行刑。

    刑場上,圍觀的百姓們大氣不敢出,行刑的人有三隻眼睛,如閻羅在世。只是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個人僅僅割了冉洛信身上兩塊肉,就一刀捅死了他,給了他一個痛快。而張昭昌,則是被生生地活剮而死。

    三月十五,月圓之夜,冉洛誠帶著前燕國君懷謖、太子懷東籬、神醫陸幽還有霍邦給他的定情信物回到了京城。

    ────

    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墨楓沾染太多冉洛信的血,不值得嘛

    索瞳:第三十章

    解開父王的髮髻,冉墨楓半跪在床邊給父王清洗頭髮。他洗得很仔細,那一縷縷夾雜著白髮的頭髮,都是父王對他的操心。八歲那年,他令父王的雙鬢一夜變白,現在才發覺,父王的白髮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

    洗乾淨頭髮,用干布擦拭了數遍,待頭髮不再滴水後,把父王的身子方正,冉墨楓換了一盆乾淨的熱水。春寒料峭,雖已快進入四月,可天仍有些冷。屋內的炭火很旺,不過冉墨楓還是不放心,又加了幾塊炭火,這才解開父王的衣襟。

    輕輕擦拭父王的身體,在胸前的兩處傷口處停了下來。傷口沒有潰爛,但也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父王的身子好似停在了遇刺的那一刻,好似,永遠沈睡了。在那兩處傷口輕吻了一下,冉墨楓繼續給父王擦拭。花了半個時辰做好這一切,給父王換了乾淨的衣裳,才發現天快亮了。

    無法入睡,自從父王“睡著”後,冉墨楓就再也沒有合過眼了。閉上眼睛,腦海里就是父王遇刺時可能出現的一幕,就是父王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沒有睡意。把水盆端走,冉墨楓脫衣上床,鑽進父王的被子裡,把父王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腰上,他摟緊父王,儘可能地縮在父王的懷裡。

    “父王。”貼著父王冰冷的唇一遍遍低喚,冉墨楓從未如此恨過自己,他不僅保護不了父王,甚至,無法救父王。他無法闖入閻羅殿要回父王的魂魄,他甚至不知道如何進入地府。猙曾從閻羅的手裡要回了冉洛仁的魂魄,但他只能這樣看著父王一直沈睡,無能為力。

    “父王。”什麽天道、什麽救世,都與他無關。天奪走了父王的命,他也不再是獰。猙的身邊有四個人,而他只有父王一個。深深地舔吻父王的唇,直到父王有了一點點熱度,他才退開。

    “父王。”等他殺了所有該殺之人,他就和父王永遠離開這裡,沒有人能分開他們,即便是天,即便是猙。

    就這樣抱著父王躺了一會,冉墨楓起身下床。套上單衣,他放下床帳讓父王安靜地“歇息”,然後提著“鬼嘯”走了出去。

    “將軍。”在外守著的晝出聲。冉穆麒一直不原諒他,他就一直守在無波殿的門口。

    “麒上朝去了。”晝開口,“我在這裡看著冉穆麟。”

    冉墨楓“嗯”了一聲,離開了無波殿。皇伯和晝的事,他無力去管,也無法去管。

    已許久未上朝的冉穆麒坐在大殿的龍椅上,久病的身子極為消瘦,臉色也很不好,但他的眼神卻異常的清澈,連帶著讓人覺得他精神也恢復了許多。冉穆麟的死讓最愛他的兩個人受到了最重的打擊。

    坐在上方,冉穆麒看著坐在右側首位的人。紫紅的長髮隨意束在背後,眉心的眼睛闔上了,只有一條深色的細fèng,原本是異色的眸子和他的頭髮一樣,紫紅駭人。冉穆麒的心陣陣發疼,他閉上眼睛把那股讓他喘不過氣來的疼痛壓下。穆麟,你真地就這樣拋下我和墨楓了嗎?

    “諸位愛卿,我北淵將領頑強抗敵,四國兵馬無法踏入我北淵一寸土地,朕,甚是欣慰。自朕登基以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內有如相國這般忠心為國之人,外有麟王那樣勇猛無敵之將。”冉穆麒哽咽了幾聲,停了下來。

    忍下眸中的淚水,他繼續道:“穆麟……因朕的疏忽……”

    “陛下……”群臣叩首高喊,不願陛下如此自責。冉墨楓抬眼看向皇伯,紅暈旋轉。

    “朕想了許多。穆麟為朕,為北淵的江山付出太多。朕這個做皇兄的心中有愧。此次四國聯手攻打北淵,朕決定,御駕親征。”

    “陛下!”

    “父皇!”

    冉穆麒的話一出,朝堂就沸騰了。伍羽坤跪著爬出來,磕頭道:“陛下!老臣反對!”

    “父皇,兒臣反對。”冉洛仁和冉洛義馬上跪倒中間。

    “陛下!臣反對!”左忠祥也跪著出列。其他官員紛紛出列要求皇上改變主意。

    “皇伯。”跪坐著的冉墨楓站了起來,“北淵不需要你親自帶兵。”

    “楓兒,皇伯已經決定了。”冉穆麒道,嘴角帶著一抹微笑,“朕,從未體上場殺過敵,朕想體會體會。”

    “皇伯。”冉墨楓也不讓步,上前幾步道,“你不會帶兵,去了也無用。”這句話已經非常無禮了,無禮到冉穆麒哽了一口氣,說不出反駁的話。

    “皇伯,從前都是父王帶兵出征,這次就由我來領兵。而且,他們是沖我來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父王的清淨。”

    眉心的青眼緩緩睜開,冉穆麒張了張嘴,不得已又閉上了。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年,他心如刀絞,穆麟,你一定是因為放心不下墨楓,所以才如睡著了般。穆麟,若你能聽見皇兄的話,你就快些醒來,你捨得離開墨楓,離開,皇兄嗎?

    “也罷,朕,確實不會帶兵,去了反而會壞事。”過了很久,冉穆麒嘆了口氣,幽幽道。眾人一聽,皆鬆了口氣。

    這時,外殿突然傳來守衛的叫喊。

    “刺客!有刺客!快保護陛下!”

    冉穆麒站了起來,跪著的人連忙起身護在他的身前。冉墨楓轉過身,紅暈翻騰,提起他從不離身的“鬼嘯”衝到了殿外。而讓人驚訝的是,冉墨楓剛衝出去就馬上退了回來,面露防備。一身白衣,戴著兜帽的刺客從外緩步走進了大殿,冉墨楓放下“鬼嘯”,一步步後退。

    “猙,我不回去。”冉墨楓開口,殿內眾人皆驚。而冉穆麒在驚訝過後,坐了回去。

    “獰,我不想殺人,讓他們退開。”刺客的聲音一出,抽氣聲四起。如叮咚泉水,又靈如天籟。

    “你們退下,他不是刺客。”冉墨楓緊張地看著猙,對圍住猙的守衛道。一聽他這麽說,原本就已經嘗試了刺客厲害的守衛看看他,又看看皇上,見皇上點頭了,守衛小心退了幾步。

    猙走到冉墨楓的跟前停了下來,伸手摘下兜帽,這一下殿內又是驚呼四起,就連冉穆麒都瞪大了雙眼,這人的容貌!這人的眼睛!絕世的姿容卻帶著獸般的紋脈,似神似魔。眸中霧氣漸起,冉穆麒微微蹙眉。猙、獰,難道這才是墨楓真正的身份?

    “猙,我不回去。”冉墨楓單膝跪下,又是驚呼四起。

    猙七彩的眸光紅暈升騰,就見他身形微動,半跪在地上的冉墨楓就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殿內的圓柱上,然後摔在了地上。

    “楓兒!”

    “墨楓!”

    “殿下!”

    冉穆麒、冉洛仁、冉洛義和幾位大臣喊著就要衝過去。

    “別過來!”從地上爬起,冉墨楓擦擦嘴角的血,啞聲道,“別過來。”他看著走過來的人,還是那一句:“猙,我不回去。”

    冉洛仁快急死了,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究竟是何人。他從來沒聽墨楓說過認識一個叫猙的人。而且看上去,墨楓非常怕他,這更讓他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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