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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歷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楚國占領燕國,廢燕國國號。在楚國的軍隊裡,赫然出現了天下作戰最勇猛的北方蠻軍。楚國與蠻族結盟。兩個月後,傷愈的太子冉洛誠不顧母後和外公的勸阻,自動請纓返回懷屏。冉穆麒未准。
十一月十五,楚國送出公主贈予南國,翌年二月,南國送給楚王十對童男童女,金銀財寶四車。楚國與南國結盟。衛國連同金國,向北淵發出邀請,共商抵抗楚國,挽救燕國一事,冉穆麒派二皇子冉洛信前往。
至此,四國之爭開始。
[卷二·少年情定完]
索瞳:卷三歸途
第一章
戍城位於北淵、楚國和南國的交界處,原本是個三不管的地方,盜匪橫行。自從南國和楚國結盟之後,戍城這個早已被人遺忘的地方漸漸顯露出出其地位的重要性。北歷十八年二月,北淵派兵進駐戍城,境內盜匪在三個月之內幾乎盡數被消滅,在打退了隨後而來的南國軍隊後,皇上冉穆麒下令在戍城設郡,正式把戍城納入北淵的版圖。
連續三天的鵝毛大雪過後,戍城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雖然這一日是個大晴天,可刺骨的寒風讓百姓們寧願躲在家裡,也不願踏出屋門半步。城牆上的衛兵們冒著嚴寒小心巡視著。這支進駐戍城的軍隊軍紀十分嚴格,從不騷擾百姓,對於他們的到來百姓們可以說是夾道歡迎。
而就在這樣冷的天裡,城門外卻有一人僅著汗衫,滿身熱氣地和一匹馬較量。只見那馬前腿高高抬起向他踢去,那人卻不慌不忙地一個打滾躲過,接著抱住馬脖子把它摔了出去。馬兒也是反應極快,跌倒後立刻站起,抬腳踩去,那人雙手握住直朝他門面而來的馬蹄,腳下生力,把自己的身子牢牢釘在雪地里。馬兒嘶鳴一聲,前腿更是用力,一副一定要壓死這人的模樣。
裹得格外嚴實的一人登上城牆,對著下方正打得不亦樂乎的人喊:“殿下,王爺來信。”那人一聽,正欲抱馬脖子的手頓了一下,接著他被馬一腳踩到在地。
“將軍。”躺在地上,拍拍馬頭,告訴對方今天到此為止,冉墨楓揪著馬鬃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直奔城裡。沒打過癮的馬兒甩甩頭,打了個鼻響,叼起小主子的衣裳快跑過去。
隨意套上外衫,一點都不怕冷的冉墨楓坐在書案後打開父王的來信。自從率兵占領戍城之後,兩年來他一直駐守在這裡。出征前,皇伯封他為“平陽將軍”。而身為大將軍的父王則坐鎮京城,協同皇伯調兵遣將,併到各個重要之鎮巡視。楚國吞併燕國,與南國結盟,又攻下了金國的四座城郡,雖然在北淵的幫助下,金國奪回了那四處,可大戰的氣氛已是充斥天下。對被四國夾在中心的北淵來說,局勢更加險峻。冉穆麟不願回京,但為了大局考慮,他不得不忍痛離別兒子,帶著小虎離開。薛祁和易還是留在了仁昌,冉洛仁在冉墨楓平定戍城後不顧反對帶著赤丹跑到了戍城,讓赤彤和小虎一同回了京。不過兩個月前,冉洛仁收到京城來的一封信後,卻決定回京,留下赤丹,第三天在幾百名士兵的護衛下就走了。如果按冉墨楓的意思,赤丹最好也回去。戍城生活艱苦,一旦戰事起來會很危險,可赤丹說什麽也不回去,要不就雙眼含淚看著他,冉墨楓也就由得他了。
看完父王的信,冉墨楓異色的眸光流轉,父王很想他,他亦然。信上父王說年節會到戍城來看他,冉墨楓算算日子,還有兩個月,眸光中透著讓人難以察覺的欣喜。過了一會,一人走了進來,雖然穿了里三層外三層,還是冷得直哆嗦。
“老師,你回京吧。”
寇宣搖頭:“今年雪很大,我擔心羌族、蠻族和胡族的那些遊牧之民為了躲避雪災會向戍城而來。小楓,近日要加強巡邏,要謹防楚國或南國趁機出兵。”楚國和蠻族結盟,原本楚國的軍隊就是天下最強之兵,如今又有了蠻族的幫助,可謂是如虎添翼。自從辭官去了仁昌之後,寇宣一直跟在冉墨楓的身邊,即使這次冉墨楓駐守戍城,他也跟了過來。但他是南方人,極其怕冷,雖然在仁昌呆了近九年,他還是沒習慣北方的寒冷。
“羌族胡族這幾年被蠻族打壓得甚為厲害,蠻族首領柯魔多派兵屠殺了羌族和胡族的十幾個部落。外族間的仇恨不比漢人,很難化解。雖然羌族和胡族弱小,但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起碼三年之內我們可以暫時不必去管羌族和胡族。”一直在屋裡取暖的一個人出聲。此人容貌普通,髮髻高束,眼角微挑,沈靜的面龐給人一種嚴謹的感覺。被暖被蓋著的雙腿膝蓋以下是癟的,明顯沒有小腿。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光頭,面目憨厚的男子。這兩人就是被冉墨楓抓住卻沒殺死的軍師伏鳶和他的家僕石頭。當年抓住他們之後,冉穆麟曾下令處死他們。但二人一見到冉墨楓就說願以自己的命換對方的命,他猶豫了,可留著又怕對父王有危險,後來冉墨楓索性把他們帶在了身邊,就近監視。結果這一帶,就帶到了戍城。也不知從何時起,伏鳶會時不時給冉墨楓些建議,冉墨楓也沒有拒絕。總之,這兩人的身份很是特殊。
“我倒是不擔心蠻族,我現在擔心的是衛國。雖然兩年前衛國與北淵結盟,可我總覺得這裡面有貓膩。這兩年廣堯禹口口聲聲說南國無恥,卻沒有一點出兵的意思,只是說議和議和。我才不信他是害怕楚國。在某種程度上,廣堯禹和干凌可是不相伯仲,他的野心只會比干凌大,不會比他小。”屋內的另一男子說話了。他縮在冉墨楓的榻上,模樣俊俏,正在用銼刀修指甲,用這人的話來說他的手比他的命值錢。冉墨楓的臥房幾乎都是赤丹在住,他要不就是在外巡視,要不就是練功,剩下的時間就在書房研究戰事,休息也是在書房的榻上,很少回臥房。對於一天只睡兩個時辰的他來說,睡在書房更為方便。
再說這男子,名叫陸幽,是冉墨楓率兵前來戍城的路上遇到的。當時他餓暈在路上,被冉墨楓所救。之所以會餓暈在地上,是因為他的錢袋被偷了,又打死不願去找人救助。“寧願餓死,也不為五斗米折腰”,這是他醒來後的說辭。總之,是個又愛美,又高傲,性子又怪的家夥。遇到了冉墨楓,他一時想不到去哪裡,就跟著了,一直跟到現在。
這三人說話時,冉墨楓已經攤開地圖在看了。將近十五歲的他個頭抽高了,快趕上冉穆麟了,不過還是精瘦。
“報──,將軍,京城來信。”一名傳令兵掀帳走了進來。石頭起身拿過,交給了冉墨楓。一看是冉洛仁的信,他馬上打開。看完信,他的臉上看不出息怒,只是把信交給了寇宣。對方疑惑地看去,驚呼出聲。
“何事?”伏鳶、陸幽問。
“三殿下的信上說蠻族派使節,欲與北淵聯姻,蠻族王子沙古丹看上了長公主。”寇宣的眉深皺。
“他見過長公主?”陸幽奇怪地問。
“兩年前陛下的生辰宴上蠻族王子曾與楚國三皇子干仲天一同前來為陛下祝壽。”
陸幽放下銼刀,他嗅到了一絲陰謀。
“宮裡的那位同意了?”對北淵的皇上,伏鳶一直如是稱。
“楚國派了人,來當說客。”把信交給陸幽,寇宣看向冉墨楓,“小楓,這門親事陛下一定會同意,不然就同時得罪了蠻族和楚國。這件事表面上看來是提親,實際上卻是楚國利用蠻族對皇上的試探。聖旨雖然還沒有下,但為了北淵,陛下不幾日就會下旨了,也許現在已經下旨了。”
陸幽笑了,把信交給石頭,讓他拿給伏鳶。“答應,平白便宜了蠻族,今後為了公主著想,在對楚國和蠻族出兵一事上,陛下還要有所顧忌;不答應,蠻族就有藉口對北淵出兵。不得不說,這招挺高的。”冉墨楓仍盯著地圖,不過卻看向了楚國和北淵交界的地方。
“老師,給洛仁去信。倘若皇伯答應,馬上派人告訴我。”指頭在地圖上的一個山坳處圈了兩圈,冉墨楓開口。寇宣沒有多問,到書案處拿紙筆。
作為冉墨楓的老師,寇宣非常了解他。冉墨楓不會對人解釋他的行為,不是不願,而是他不會說。就如攻占戍城,也是他突然提出,不做解釋,帶上兵馬就出發了。在打仗這件事上,冉墨楓有著天生的直覺,不過他沒辦法說出來,除了他的父王之外,他不習慣與人解釋。
“這件事陛下肯定很生氣。”陸幽說道,接著繼續銼指甲。
京城,皇宮,皇後寢宮
皇後抱著哭成淚人的女兒暗自垂淚,太子冉洛誠一臉陰霾的坐在對面,雙拳緊握。就在剛才,皇上冉穆麟下旨,同意了長公主冉沫和沙古丹的婚事。一個月後,長公主將隨同蠻族的使節前往蠻族,由四皇子冉洛義護送長公主出嫁。冉洛誠也要去,但他是太子,要求被駁回。
“母後,皇姐,我再去求父王,請他收回成命。”冉洛誠道,今早他不顧惹怒父皇,讓父皇收回聖旨,甚至出手揍了幾名贊同此事的官員,包括太尉張昭昌。
“不要,誠兒。”皇後面色蒼白地勸道,“這件事你父皇也沒有辦法。張太尉他們說得對,若你父皇不答應,楚國和蠻族一定會藉機對北淵出兵。你父皇也是不得以。”
“張昭昌怎麽不說讓冉秋嫁過去?!不是他孫女,他當然不心疼!”冉洛誠低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自他回宮之後,那些人就處處找他麻煩,雖然明面上挑不出什麽問題,但他清楚地很。
“洛誠,別亂說!”皇後驚慌地看看門外,接著起身讓外面的人退下,關上了門。
“母後,我不怕他們,大不了我再回槐屏,反正我也不稀罕在京城。”
“你走了,母後怎麽辦?還有你外公!”
冉洛誠張張嘴,恨恨地闔上。是啊,他走了,母後和外公怎麽辦?如今姐姐出嫁,他更要在宮裡。
“洛誠,這件事你皇叔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你沒瞧出是什麽意思嗎?”擦乾淚,皇後低聲問。
冉洛誠點了點頭。這件事父皇也是心中有氣,所以皇叔什麽都不能說。
“母後,我不想嫁……那個人長得好可怕……母後,我不想嫁……”冉沫低聲哭著。那個人比墨楓皇弟還可怕,嫁過去,她一定會被打死。蠻族,那是吃人的地方,聽說離北淵很遠。
“沫兒!”皇後眼中的淚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強。“你是公主,你必須嫁過去,這個時候你更不能讓你父皇為難。為了伍家,你也不能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