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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為悠長的曲調完畢,薛祁放下手,似是彈完了。那名帶冉墨楓進來的男子上前彎身,伸手。扶著他的手,薛祁站了起來。披上男子送上的皮氅,轉身。

    “我不知。”開口,薛祁就直截了當地回復道。冉墨楓張嘴剛要問,就聽他又道:

    “我知你想問什麽,但我不知。”薛祁恬靜柔和的臉上毫無隱瞞,淡然道。

    看著冉墨楓,薛祁的眼中是和他相似的純淨,只不過一人坦然,一人失望。兩人互看良久,薛祁上前,走到冉墨楓跟前,低頭看他。

    並不懼怕地伸手碰了那雙眼,薛祁道:“你只需在意你父王便是。”

    父王……冉墨楓抿緊嘴。

    “墨楓?”薛祁突然語帶猶豫,冉墨楓馬上看向他。

    過了半晌,只見薛祁對他曇花般怯怯一笑:“墨楓。”又是一聲,似是確認。接著,薛祁蹲下身貼上他的耳朵。冉墨楓眨眨眼,有些困惑,還有些驚訝。

    也不過三句話的功夫,薛祁退開,如變了個人,一副羞赧的神色。

    瞧了薛祁一會兒,冉墨楓沒有對薛祁的轉變再有任何疑惑,他對薛祁點點頭,然後解下自己身上的腰牌。

    鳶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冉洛仁靠坐在床上,盯著前方緊閉的窗戶。醒來後,他就命人把枕頭拿到了另一邊,好能隨時看到窗戶──那是墨楓進來的地方。

    “殿下,您該喝藥了。”

    赤彤端著藥碗走進來。冉墨楓昏睡三日的事他和赤丹一直瞞著三殿下。

    接過藥碗,冉洛仁張口就喝下,藥極苦,他卻是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赤彤,赤丹那邊可有說墨楓何時來看我嗎?”冉洛仁難掩思念的問。醒來後,他最想見的就是墨楓,可他卻一次都沒有來過,難道墨楓終究是厭煩他了嗎?冉洛仁不由得自暴自棄起來。

    赤彤看了出來,忙勸慰道:“殿下,太醫說您受不得寒,主子怕把外頭的寒氣傳給你,所以才沒有來看您,等您身子好些了,主子就來看您。”

    對主子不來看殿下一事,赤彤和赤丹也極為不解,但他們相信主子絕不是討厭殿下才不來的。冉墨楓不愛說話,赤丹也不如赤彤機靈,所以兩人不知是王爺不許主子來看殿下。

    “可母妃和母後她們還不是天天來看我?”冉洛仁慢慢躺下,委屈地說,他想墨楓了。那些人每日都來看她,可他最想見的是墨楓,是救了他的墨楓。昨日母妃還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麽惹墨楓不高興的事,不然墨楓為何不來看他了。

    “殿下……”赤彤不知該如何寬慰失落的人。小小年紀的他明白若不是主子對殿下好,娘娘和殿下們是不會每日都來看殿下的。

    帶著失落和傷心,冉洛仁合上眼。墨楓要跟皇叔回邊關了吧,他想跟墨楓走,可他的身子不爭氣,何況現在,墨楓……厭煩他了。別說是墨楓,連他自己都不喜歡自己。他不能跟墨楓一起練功,不能跟墨楓一塊玩耍,更不能和墨楓一起上場殺敵,也難怪墨楓會厭煩了他。

    “叩叩叩”

    敲窗聲突然響起。

    “殿下!”赤彤驚喊,“是主子!主子來了!”說著,急忙跑到床邊打開窗戶。一人快速跳進,關窗,落鎖。

    床上的人咬著唇,睜大眼睛看著進來的人,眸子裡瞬間盈滿淚水。似是不相信來的人是誰,他揪著被子,不敢出聲。

    見床上的人在哭,冉墨楓看向激動的赤彤,詢問。

    “主子,殿下想您了。”赤彤擦去眼角的淚,笑著說。他就知道主子不會忘了殿下。

    冉墨楓走到床邊坐到冉洛仁身旁,伸手兩下擦掉他的淚,然後脫鞋上床。

    “墨楓。”抱住冉墨楓,冉洛仁吸著鼻子,“你好幾天不來,我以為,你厭煩我了。”

    給冉洛仁蓋好被子,冉墨楓沒有解釋,任他抱著自己。

    冉洛仁要得也不是冉墨楓的解釋,只要這人來,他就歡喜。枕在他的腿上,冉洛仁閉上眼,臉上露出多日來未見的笑容。

    “墨楓,今日能多陪我一會兒嗎?”等墨楓回了邊關,他就很難再這樣和墨楓在一起了。

    “嗯。”

    看著瘦了很多的冉洛仁,冉墨楓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在對方睡著後,他也閉目練功。但沒過多久,他就睜開了眼睛,看向冉洛仁,一直盯了他足足半個時辰,冉墨楓才又開始練功。

    …………

    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冉穆麟為難地不時嘆氣。他要如何對薛祁開口?皇兄是鐵了心地要薛祁留在宮裡,他不能拒絕皇兄,可也不能強逼薛祁,兩頭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若是以前,他定會用盡手段讓薛祁留下。可那時,薛祁看到兒子不但不怕,反而還給兒子吃他剛摘的野果,所以他非常尊敬薛祁,那人不僅模樣長得好,心更好。對真心對待兒子的人,他一向是尊重的,更何況薛祁又是那樣的一個人。

    “唉……”長嘆了口氣,冉穆麟揉揉眉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他連夜帶著兒子逃出京城。只要出了京城,皇兄就拿他沒轍,他也不會對不起薛祁。

    “唉唉。”再次嘆氣,冉穆麟繼續踱步想辦法。皇兄身子不好,可不能把他氣出個好歹來。他一直以為皇兄絕不會喜好男色,卻沒想到皇兄竟然會看上薛祁。男風在楚國和金國較為盛行,可在北淵卻是極為避諱之事,而且皇兄是最不可能喜歡男子之人。隨即,冉穆麟的眼神變得異常陰冷。

    皇兄本是池中的青蓮,而那個男人和太子卻毀了他。他殺了所有知情的人,卻無法抹去他們在皇兄心裡留下的傷。似乎又看到了他偷偷回京的那晚皇兄已經崩潰卻強行忍耐的模樣,也就是那晚,他發誓要殺了所有人,毀了北淵,毀了他的父皇和兄長。

    只是如今,他不能毀了北淵,那皇兄的要求他就不能不做到。

    “來人,去請樓蘭王。”

    “是,王爺。”

    重重地坐到榻上,冉穆麟反覆斟酌,想好了要如何跟薛祁開口。在皇兄和薛祁之間,他別無選擇。

    “王爺,”過了一會兒,福貴走了進來,“宮裡的人說樓蘭王出宮了。”

    “什麽?!”冉穆麟站了起來,“誰跟著他?”

    “樓蘭王帶著他的貼身侍衛出宮了,守門的侍衛說,他拿著世子殿下的腰牌。”

    楓兒?

    冉穆麟心驚,楓兒不是去看洛仁了嗎,他的腰牌怎會在薛祁的手上。

    “馬上命人去找薛祁,一定要找到他。還有,去鳶園把世子帶回來。不,還是本王親自去。”套上棉衫,冉穆麟大步出門,並叮囑道,“此事先別驚動皇上。”

    “是,王爺,奴才知道的。”

    快步朝鳶園行去,冉穆麟心裡升起股怒氣。楓兒的腰牌不會無緣無故地跑到薛祁的手上,他做事細心,更不會丟了腰牌。難道是楓兒聽了他和皇兄的談話,所以偷偷告訴薛祁了?了解兒子的他不相信兒子會這樣做,可薛祁確實是出宮了,還拿著兒子的腰牌。

    放緩腳步,冉穆麟擰眉。他不想問兒子究竟為何會昏睡三日,但現在看來,他不能不問了。

    大街上,來往的人紛紛看向路中間的一人。準確地說是兩人,只不過一人坐在另一人的肩上。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黝黑的臉上是四五道白色猙獰的刀疤,眼神暗沈凌厲讓人害怕。而坐在他肩上的那人,體態羸弱,一身極簡的青衣,戴著紗帽看不清面容。那人坐在肩上,相當地穩當,時不時地四處張望,似乎對街旁各式各樣的小攤極有興趣。不過他卻沒有買任何一樣東西,只是讓扛著他的男子走慢些。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出宮的薛祁和他的侍衛薛鶩。

    “鶩。”

    拍拍薛鶩摟著他腿的胳膊,薛祁指指不遠處的一間茶坊,薛鶩大步走過去,在門口把薛祁抱了下來。

    兩人進去不久,一對人馬就把茶坊圍了起來,是得了冉穆麟的命,出來尋他們的御林軍。正專心挑茶的薛祁看也不看進來請他回去的人,只是淡淡喚了聲:“鶩。”然後,那人被扔了出去。

    “王要選茶,不得打擾。”鶩擋在門口,攔住御林軍。

    被扔出的人雖然惱怒,卻不敢發作,只能命人守好茶坊,以防薛祁私自“逃”回去。而這一守就是兩個時辰。

    “鶩。”

    終於挑好茶的薛祁出聲,鶩上前付了銀子,一共是兩千六百兩。出了茶坊,薛祁又坐上了鶩的肩。鶩一手拿著四包茶葉,一手摟好薛祁,繼續朝前走。御林軍在後跟著他,各個滿頭霧水。這薛祁怎麽看,怎麽不像要逃的人。

    紗帽下的臉,興奮而又欣喜。選了茶,當然要選一套上好的茶具。匆忙從樓蘭逃出來,他的寶貝都留在了山上。

    “鶩。餓了。”

    轉身,鶩扛著薛祁往回走。剛才他已選好了一間看上去不錯的酒樓。

    “鶩。”

    “王。”

    “茶具。”

    “是。”

    遠遠跟在薛祁身後,禁衛軍們又冷又餓。三個時辰後,他們才吃到了今日的第一頓的飯。

    ────

    尼子今後周末要上班,周一休息一天。

    索瞳:第四十二章

    老媽在這裡住了一個月,要抽空陪陪她,所以更新是極為地不固定。

    ────

    “世子殿下,王爺來了。”

    聽到通報,冉墨楓把枕在他腿上熟睡的冉洛仁小心挪到一旁,還未來得及下床,就見父王面色不悅地走到了床邊。

    “父王。”叫了聲,冉墨楓下床,彎身穿鞋,有人拿起了他的鞋子,給他穿好,接著抱起了他。看了幾眼在床上熟睡的冉洛仁,冉穆麟抱著兒子扭頭便走,臉又陰沈了幾分。

    出門,冉穆麟沒有朝無波殿的方向走,而是朝皇宮深處走去。他不高興,連路上的宮女太監們都能瞧得出來,冉墨楓自然也看出來了,但他猜不到父王在氣什麽,他本就不是會猜人心思的人。

    “父王。”拽拽父王,冉墨楓目露詢問。他出來前已經告之父王要來看冉洛仁,父王該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才是。

    冉穆麟沒有開口,而是沈默地帶著兒子來到母妃曾經居住的寢宮。推開沈重的大門,屋內滿是蕭瑟,雖然冉穆麒命人每日整理此地,但仍無法消弭一個女子在這裡慘死後所留下的悲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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