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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前的人急速轉身:“薛英?”是因為這樣祁兒才不願回去,不是因為別的?

    “爹,我不回去。”就算爹生氣,他也不回去,薛英的心,他看著不舒服,討厭。

    “那這個呢?”挑過讓他焦慮了一夜的絲帕,“易”問。

    “這個?”薛祁的眸子眨了眨,“哪裡來的?”

    易呆愣了:“爹在你枕邊看到的。”

    薛祁想了半天,搖頭:“不知。”隨手把他拿下丟到枕邊,既然是在枕邊看到的,就讓它在那裡吧,“爹,餓了。”

    “祁兒稍等,爹馬上好。”趁機把絲帕“偷走”,易下床去拿吃的。薛祁靠在床邊,等著張嘴。就在拿吃的空擋,易的手中灑出白色的碎片,赫然是之前的絲帕。

    “這些茶具我挑了好久。”盯著地上的碎片,薛祁的臉上毫無笑意。站在滿地的碎屑中,易左右看看,這才發覺自己闖了大禍。  

    把托盤放在床前的台子上,易拿起碗,夾了一些薛祁愛吃的素菜和醃菜,勉強討好笑道:“祁兒,吃飽了,爹陪你去挑,一定給祁兒挑到跟這些一模一樣的。”

    “那要挑不到呢?”張口,含下一半,故意問。

    吃下薛祁留的另一半,易想都未想就說:“若挑不到,爹就找人給你做,祁兒喜歡什麽樣式的,爹就讓他們給你做什麽樣式的。”

    “若他們做不出呢?”

    再次同爹吃一碗飯,薛祁的任性全都冒了出來。

    “爹知道幾位燒瓷高人,他們定能為祁兒燒制出祁兒喜歡的樣式。”燒不出,就是死。

    “爹。”秀美彎了起來,“吃完就去。”

    “好。”

    父子兩個歡天喜地地用著午膳,而屋內除了床之外,所有的東西都成了碎片。

    …………..  

    皇帝陛下心情不大好,朝堂上的官員們都看出來了。自上朝,陛下臉上的笑就比平日淡了許多,話也少了。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打著少說話,少犯錯的原則,以免觸了陛下的眉頭。

    冉穆麒的心情是不好,不過一半卻是因為冉穆麟去了邊關,少了個能真心說話的人。還有一半呢,則是昨日被人忘恩負義了一回,讓他頗為懊惱。要知道,自他成為太子後,就無人敢對他這般無禮了。

    薛祁是個奇特的人,即便沒有相處多久,他卻已是深刻地感受到了。基本上,那人是個絕不勉強自己,凡事隨著性子來的人。不過讓他頗為驚訝的是,對墨楓,薛祁卻很是喜歡,喜歡到會答應墨楓為洛仁治病。他如願留下了薛祁,可他要的究竟是什麽,他似乎還沒喲想清楚。

    “陛下,衛國又派出使節,就那三座城池之事,想與我再行商議。”

    混游天外間,冉穆麒聽到了相國伍羽坤的話,他回過神來,不甚在意地說:“此事不是早已做下定論了?又有何可再議的?朕即便答應歸還,可穆麟不撤兵,朕又能如何?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穆麟回了仁昌,朕更是勸說不到他。朕是君,他是臣,可他是弟,朕是兄;朕同意歸還,穆麟必定抗旨,那你們告訴朕,屆時朕該如何做?是治罪還是不治罪?答應了衛國,朕可能會失去最忠心的臣子,唯一的親人。衛國與穆麟,朕該選哪一個?”  

    根本就懶得為這件事商腦筋,冉穆麒把此事丟給了大臣們。衛國不高興,有穆麟去與他們周旋,他何須為了旁人,傷了自家兄弟的感情。在某種程度上,冉穆麒並不是一位明君,能懶則懶,能閒則閒。

    “好了,朕今日有些倦,若無要事就退朝吧。衛國那邊,你們告訴他,這件事朕已經全權交給了穆麟,只要穆麟答應歸還,朕就立刻下旨。”

    起身,也不管大臣們還有沒有要事,冉穆麒打著哈欠走了。昨日被氣到了,一晚上都沒睡好。目送他離開,伍羽坤低頭轉身欲走,卻被張昭昌攔了下來。

    “相國大人,看樣子皇上是不打算歸還衛國了。”張昭昌小聲問。

    伍羽坤點點頭:“王爺的態度很堅決,絕對不還。這件事陛下心裡也是頗有怨氣的,只不過陛下不便說罷了。若不是衛國暗中唆使,金國和南國哪裡會輕易對北淵出兵。所以這件事咱們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惹陛下不愉。”

    “那衛國那邊我們如何回復?”

    “就照實回復便是。此事交給王爺是最合適不過,經過這一戰,他們對王爺可是十分忌憚的。”  

    “嗯,相國說得有理。”

    張昭昌點頭,接著伸手,示意同相國一道走。兩人的女兒幾乎同時失寵,又同時恢復了以往的地位,兩人間有了些心有戚戚焉的同命之感。往日的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少了許多,甚至可以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聊了,不可謂不是一件幸事。這是冉穆麒都沒有想到的。

    剛出了朝堂,準備回無波殿,冉穆麒就看到了紫薇宮的太監郭文允──妍妃宮裡的太監總管。

    “陛下,妍妃娘娘在宮裡做了羊肉鍋,說是天寒,讓陛下吃了暖身。”

    冉穆麒雙眸微微眯地看著面前明顯站了很久,凍得滿臉通紅的郭文允,請他吃羊肉鍋是其次,要見他才是最重要的。自從冉穆麟走後,他就沒有去過紫微宮,不過送往紫微宮的東西卻是一樣未少過,賞賜也從未停過。

    “回去告訴你家娘娘,朕今日要和樓蘭王商議國事,若時辰尚早,朕就過去,你先回去吧。”微笑地說了句,冉穆麒抬腳朝五華宮走。

    郭文允臉上閃過焦急,張口還要說什麽,被喜樂瞪了回去。等冉穆麒走遠了,他跟了幾步,然後重重嘆口氣,轉身去紫微宮,沒帶回皇上,娘娘又要發脾氣了。  

    “陛下,您要去五華宮?”

    走了很遠都不見皇上調頭,喜樂問,難道不是藉口?

    “你剛才沒帶耳朵出來?”冉穆麒慢悠悠地朝前走,“朕說了去五華宮難不成還會去別處?讓人去通報,說朕來了。”

    “是,奴才親自去。”喜樂聞言,馬上一路小跑過去。

    對薛祁食言,能讓那神態自若的人哭的會是誰呢?冉穆麒邊走邊想,他直覺不會是女子。眼前浮現了一雙眼,冉穆麒的腳步停頓。忍下胃部的不適,冉穆麒臉色不好地繼續走。穆麟一走,他異常無趣,不如去找薛祁好了。

    索瞳:第五十二章

    “王爺,王爺。”

    正在沈思的冉穆麟回過神:“甫丘,何事?”

    王甫丘指指他手上的奏報,道:“王爺,有事的不是我,是您。”那封奏報已經看了許久了。

    冉穆麟似乎仍未完全清醒,順著王甫丘的眼神看向奏報,呆愣了一會兒,才“哦”了一聲。  

    “王爺?出了何事?您這幾日總是魂不守舍的。”王甫丘關心地問。

    冉穆麟搖頭,道:“楓兒的眼睛一日不好,我一日無法安心啊。”他放下奏報,深深嘆了口氣。兒子的眼睛痛是他的心頭病,而鬼將的夢更是讓他連著幾日無法入眠。從那日過後,他時常會“夢到”鬼將或者說是“看到”鬼將。看到他孤獨一人坐在蘆葦中擦著他的那把長刀;看到他兒時顛沛流離、被人追打,被人罵作鬼孽的過往;看到他無論立了多大的戰功都被人排擠、被人污衊……所有的一切都皆因他的那雙眼,那雙異色的眼。

    冉穆麟越來越相信這些不是無緣無故夢到的,而是有人故意讓他看到的。因為他已經可以肯定鬼將不是別人,是他的兒子楓兒,兒時的鬼將就是現在的楓兒。心底不停有個人告訴他,讓他看到這些的很可能是兒子每次顯現異樣後都會出現的“猙”。但那人為何要這樣做?鬼將真的是兒子的前世嗎?每每想到這個可能,他都心痛難忍,醒來後就看著兒子的睡顏直到天亮。

    十二歲上戰場殺人,他早已不信這些鬼神之說。可現在,一件件讓人匪夷所思的事讓他不能不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一些不是他能碰觸的事。而這些事關係到兒子。他該如何做,在他信誓旦旦地認為可以把兒子永遠護在羽翼下時,卻發現一切在漸漸脫離他的掌控。  

    “王爺?”王甫丘看著又陷入沈思中的人,輕喚,在人看向他後,他道,“王爺,您還是帶小楓回京吧。讓陛下下旨,尋天下名醫,一定能治好小楓的眼睛。”

    暫時壓下無數的疑慮,冉穆麟對擔心的人道:“甫丘,楓兒的眼睛連樓蘭王都束手無策,其他的人,還是算了。而且我不能保證他們見了楓兒不會做出惹我不高興的事。”兒子的眼睛自上次疼過之後,只又疼過一次,而且沒有那麽厲害了,他稍稍安了些心。可鬼將的事一直困擾著他,讓他每次看過之後都無法抑制的心疼,為他悲傷,為他不平、憤怒。

    “甫丘,派人去把趙賢和陌謙叫回來,我有事交代他們去做。”

    “我這就去。”

    王甫丘起身出去了。冉穆麟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著房頂,鬼將……楓兒……閉上眼睛,腦子裡全是鬼將和楓兒交織的畫面,尤其是鬼將在每個孤寂的夜晚,在水中沈浸的畫面,為何總是揮之不去?他竟然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兒子長大後的模樣了,一定是一模一樣的。楓兒……鬼將……  

    冉墨楓和父王住在仁昌的王府里,王府後頭是冉穆麟專門為兒子鋪設的練武場,場上十八般兵器樣樣皆有,同時在王府中,還有一間很大的練功房,是天氣不好或天黑後冉墨楓練武的地方。

    父王去軍營處理軍務,冉墨楓沒有跟去,獨自一人在練武場上練功。深冬的仁昌比京城冷上數倍,可冉墨楓卻只穿著單衣,額上甚至冒出了汗。遠離了皇宮,回到了自己的“家”,沒有任何顧慮和打擾的他專心致志地練武。

    先練了一會兒拳,冉墨楓拿過雙刀,舞了幾下,他停了下來。放下雙刀,換了長棍,舞了沒兩下,他又停了下來。紅暈微轉,冉墨楓不明白前幾日還合手的武器怎麽愈來愈不順手了。

    雖是天寒地凍,天上卻是沒什麽雲,太陽把他僅有的熱光全數灑在冉墨楓的身上,一層淡淡的金光覆蓋著他。冉墨楓仰頭,覺得今日的太陽讓他曬得格外舒服,似乎力氣都比平日多了幾分。

    曬了會兒太陽,冉墨楓換了幾種兵器,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搜尋了一番,他的目光落在牆上的一柄長刀上。那是父王帶他出去遊玩時他看上的,父王還給它起了名字,叫“楓刃”。但因為太沈,所以買回來後一直放在那裡。雖用不了,不過父王卻時常為他擦拭“楓刃”,刀刃依然光亮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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