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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斯捷報傳來的時候,凱爾正把地圖西側代表黎多王國的烏龜雕塑扔到地上,烏龜的腦袋磕到地板,從頸部清脆地折斷。
「這才一個月而已,又一個叫囂著要把我從王座上趕下去的王國摔了個狗吃屎。」凱爾滿意地笑道,「塔托斯,你做得很好。」
雖然現在惡魔無法在白日現身,但這不代表塔托斯什麼都沒做。羅曼將軍傳來的軍報中曾詳細地描述,每當見到伽曼的旗幟在空中揚起,起碼有三分之一的士兵會當場調轉馬頭,屁滾尿流地想要逃跑。
那顆名為「恐懼」的種子早在敵軍中落地生根。
陰影里有一股黑暗動了動,壁畫上那個頭上頂著一對彎角,擁有墨黑長髮和蒼白皮膚的高個男人畫像忽然鼓出來一塊,修長的手指輕輕捏在一起,「啪」的一聲響指,燭台上的八根蠟燭同時燃燒,徹底照亮了這個血色的夜晚。
「為你,我的陛下。」
塔托斯握著凱爾的手,國王纖細的手臂划過地圖上奧東邊境,一路向東南而下,在代表「托曼德王國」的老鼠木雕上停住。
凱爾食指輕彈,老鼠打了個滾,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現在,地圖上只剩下代表凍土國的泥巴堆,和代表阿茲克王國的猩猩木雕了。
「還有兩場勝仗要打。」凱爾側歪著頭,勾住塔托斯的脖頸,眼神落在惡魔蒼白的嘴唇上,從喉嚨里發出低啞的輕哼。
「我們會贏的,陛下。」惡魔吻住凱爾露出的耳垂,犬齒叼住國王陛下藍寶石耳飾,輕輕扯掉。
凱爾解開馬甲紐扣,惡魔的手立刻掐在了他的腰間,帝國的君主雙臂架在桌面,小腹蹭在終將屬於他的領土之上。
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啪」、「嗒」兩聲,被凱爾碰掉的泥巴塊和猩猩雕塑撞到桌角,完好無損地在地上骨碌了兩圈。猩猩仰面朝天,手臂舉在雙耳旁,似乎在傾聽著屋內越發沉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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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贏的」旗幟高高豎起
第119章 破曉 9
冬天的最後一個月在四大王國接連不斷的挑釁以及接連不斷的失敗中熬了過去。
讓凱爾和烏圖爾都沒想到的是,凍土國和阿茲克王國的軍隊,在到達各自國家的邊境後,竟然原地駐紮下來,與伽曼邊境村落遙遙相對,既不侵略這些村莊,也沒有後退。
他們在寒風中駐軍,無謂地消耗著糧草,誰也不知道兩國軍隊到底在等待什麼。
「這些是信奉奧神的國家,不會對平民百姓動手,既然他們願意原地駐紮,我們就可以暫時休整。」凱爾在議事廳對匯報軍情的傳令官吩咐道,「吩咐軍隊就地整頓。那幫蠢貨終於意識到,沒有人可以在冬天的交戰中獲利。」
儘管一個月來和四大王國的交戰捷報頻傳,但伽曼士兵傷亡卻比凱爾在位十年來的所有征戰都要高上不少——帝國的二十萬騎兵銳減五萬,步兵也不滿三十萬。
冷風麻痹了人們的感知,減緩了士兵的反應速度,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所有人都只能憑藉最原本的意志互相拼著刀劍與力量。
這樣單純靠士兵的性命堆出來的勝利,凱爾絕難引以為傲。
「虛偽的騎士,他們在交戰禮儀方面刻板得有些『可愛』。」烏圖爾嘲諷道。
儘管黑澤大陸中,真正的「騎士」已經成為傳說,但以貴族、優雅為標榜的六大王國,卻絕不會在「正義的討伐戰爭」中襲擊平民、燒毀村鎮、搶劫財富。
他們應沿途該傳播文明和禮儀,應該在向敵國遞交挑戰書,提醒對方自己要去討伐他,應該在平原交戰,以騎兵衝鋒,再以步兵進行白刃戰。
他們應當在午餐和晚餐時間收兵,各自飽餐後,再開始新一輪的討伐。
戰場應該是有序的、互相尊重的,若有一方投降,另一方應立刻接受,兩國在第三方的見證下簽訂和平條約,割地賠款。
——伽曼帝國三分之一的領土都是在這樣「有序」的戰爭中,由曾經的八大王國主動割讓的。
就連最近的一次小規模戰鬥,薩辛王國的軍隊也依然保持著這樣的禮儀,伽曼邊境的平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甚至連畜養的牛羊、家犬也沒有傷亡。
儘管如此,凱爾依舊下令邊境的村民遷移到就近的城鎮暫避戰火,大部分平民聽從國王的詔令,僅有少數老弱和婦人留下來,照顧他們毫不容易在風雪中搶救下來的家畜。
就這樣,在與凍土國和阿茲克王國遙遙對峙中,伽曼邊境小鎮的村民們膽戰心驚又安然無恙地渡過了冬季的最後一個月。
就在鎮民以為自己已經安全、感嘆騎士精神沒有徹底消亡之時,在第一縷春風吹綠原野的草苗,河水化凍的第一天晚上,凍土國和阿茲克王國的軍隊像是同時商量好的一般,在破曉時分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一月的休整讓伽曼士兵難免有所懈怠,儘管反應迅速,但這卻是伽曼吃的第一個敗仗。
堆在一起的屍體被就地焚燒,火光染紅本該碧藍的天邊,恍如斯坦尼的冷月在白日降臨。
但這只是個開始。
敵軍勢如破竹,接連屠毀沿途數十村鎮。伽曼四通八達的大路成為了他們急行軍的最佳助力,老人和幼童的叫喊混成一片,女人們的哭嚎直捅天際,而「討伐惡魔」的正規士兵們,則赤紅著眼睛將刀尖餵進他們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