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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他的卻是一聲輕笑。
蜻蜓點水的,貓舌頭般輕柔的,又帶有點點刺痛的吻落在他剛剛劃下的刀傷上。
僅僅是這樣的觸碰,身體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癢,讓他想起那充滿罪惡的夢。
「……放開我。」尤利斯舔著有些發乾的嘴唇,故作鎮靜地命令,但那有些顫抖的尾音卻暴露了他最真實的想法。
視野一片漆黑,但他卻能清晰感覺到索帝里亞的目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寸寸划過,那灼熱的視線像燒得燙紅的鐵,毫不留情地烙在他的皮膚上,將他的身體灼得滾熱。
一條冰涼的繩狀物,被一圈一圈纏在他的腳腕上,隨著索帝里亞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鈴音。
是當初凱爾召見他時,哈桑為他纏在腳上的鈴鐺!
尤利斯想要反抗,可他的四肢卻像是被施了魔法,根本動彈不得。
雙手也被縛住,但與腕鈴不同的是,系在手腕的繩子有些硬,還帶著毛茸茸的觸感。與其說是繩子,不如說像……
高等惡魔形態下,「薩波爾」的尾巴。
後知後覺的害怕終於纏上心頭,尤利斯似乎在此刻才意識到,這個在自己面前展現著極致溫柔的騎士,是個來路不明的遊魂,能夠輕而易舉捏斷人類的頸骨。
也是個和惡魔相識、被惡魔讚美為「色與欲之魔」的遊魂。
色與欲。
不——
尤利斯忽然劇烈顫抖了一下。
叮鈴,腳上的鈴鐺也清脆地響起。
冰涼的、纖薄的東西在他身上遊走,他幾乎立刻知道了這是剛剛索帝里亞從自己手中奪走的短劍,現在,那柄利刃正抵在自己的身上,從契約之印,到胸口的疤痕,蛇一般地划過皮膚。
「不,索帝里亞,別做讓你後悔的事。」尤利斯顫抖著開口。
刀尖停頓在尤利斯的小腹處。
索帝里亞輕轉著刀柄,尖刀在那不住起伏的小腹上跳著舞。
那裡曾經烙印著白鴿的標記,但為了隱藏身份,尤利斯用蠟燭將白鴿紋身燙掉,現在只留一片難看的棕色疤痕。
索帝里亞居高臨下看著尤利斯。視線略過他的眼睛,在他左眼眶停留許久,又在嘴唇上流連片刻,最終落在那刻印著契約之印的胸口。
微弱的、柔和的藍光泛起,隨著尤利斯急促的呼吸,一明一滅。
食指落在上面,他能清晰感受到從契約之印傳來的信任、困惑,與愧疚。
唯獨沒有恐懼。
「Ulysses……」
他的小王子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舊沒有對他生出恐懼與厭惡。看著躺在自己懷中,紅髮凌亂的尤利斯,索帝里亞咬了咬牙,終於放棄了某種念頭:「Ulysses,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尤利斯下意識躲開,那隻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卻忽然移開,轉而捏住了他的下巴。尤利斯終於得以看清索帝里亞此刻的表情——緊皺的眉頭裡藏著的,並非憤怒,而是深不見底的悲傷。
「紅磚酒館裡,你故意在與角鬥士的戰鬥中受傷。」
「叫做麗薩的小姑娘死後,你用匕首劃傷自己。現在,你還想傷害自己。尤利斯,你喜歡用疼痛懲罰自己,是嗎?」
尤利斯盯著索帝里亞,看著騎士先生眉頭擰到一起,又緩緩鬆開,然後垂下頭去。
「如果你喜歡疼……」索帝里亞的聲音又恢復了溫柔。刀尖向下一划,在尤利斯腹部割開一道傷口。
尤利斯咽下痛呼。
血,爭先恐後涌了出來。
但緊接著,他的傷口似乎被柔軟覆蓋,冰涼的,有些濕.滑,認真地撫慰著他的刀傷,吻掉他的鮮血。
「索……」尤利斯想要說話,嘴卻被捂住了。
細密的疼痛接連不斷傳來,冷汗瞬間滋出毛孔。
那是刀片,在毫不留情地在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記,他能聽到皮肉被劃開的聲音,也能聞見鮮血迸出的鐵腥。
但是,在這連續不斷的火熱的痛楚中,在索帝里亞隨之而來的帶有安撫性質的吻中,他竟然可恥地品嘗到了絕對不該的歡.愉,那從傷口裡、從髮絲間、從骨縫中滋出的,稱為罪惡的歡.愉。
他唾棄這樣的自己。
尤利斯咬著舌頭,企圖在疼痛中逼迫自己守住清明,卻又被索帝里亞發現,騎士先生強硬地掰開他的嘴,把手指放進他的齒間。
「如果你覺得疼,就咬住我。」索帝里亞說道,「但我不許你傷害你自己。」
尤利斯滾動喉頭,咽下痛苦的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毯子早被汗浸濕,而他也在疼痛與酸麻中癱軟,索帝里亞終於鬆開對他的桎梏,丟開匕首,隨手抄起床頭的鏡子,正對著他的腹部。
「九十五刀。」騎士先生啞聲說,「不多不少。」
尤利斯怔怔看向鏡子。
水銀鏡面中,小腹位置一朵鮮艷的重瓣玫瑰綻放在血紅的荊棘中,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像在寒風中戰慄。
比哈桑曾在他身上畫的紋身更加妖艷危險。
「刺藤玫。」索帝里亞說道,「用滿身的毒刺武裝自己,只在最冷的寒風中綻放。」
第39章 狂歡 10
近來,宮廷里有個傳聞:死亡騎士和他的情人鬧翻了。
傳言最初是從守候在騎士門邊的侍童口中流出的,侍童直言在清剿運動當晚,他聽到一陣清脆的鈴音。早就有過服侍國王陛下經驗的侍童當然知道那個鈴鐺是在床.事上增添情趣用的,正紅著臉想要多聽聽牆角,卻不想那鈴音只響了兩次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