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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凱爾拍了拍尤利斯的手,把他臉上已經乾涸的紫色葡萄汁抹去,留下一抹粉紅的指印,「本來這場刑罰表演,就是為了向你對那女奴做出的極致藝術而致敬。」
尤利斯牽起嘴角笑了起來:「那女孩的鮮血的確是最佳的作畫顏料。」
見到國王如此親密地對待這個死亡騎士,方才指著尤利斯鼻子叫嚷著「刺客」、「叛徒」的貴族們同時噤聲,但也只是片刻僵硬,又開始熟練地開始了奉承。
尤利斯不耐煩地甩甩頭,並沒有回應他們。
凱爾也輕蔑地「哼」了一聲:「一群只會汪汪叫搖尾巴的家犬而已,不要太在意他們。烏圖爾,告訴我,你對我的這個禮物還滿意嗎?」
尤利斯看向木柱上痛苦顫抖的囚徒,沙啞難聽地笑了起來:「太出乎意料了,陛下。這真是……無與倫比的。」
在看見凱爾得意的笑容後,尤利斯繼續感嘆道:「我已經不敢想像那作為禮物送出的領土將會如何珍貴了。」
凱爾道:「我會送你最好的。」
「作為您忠實的僕人,永世的夥伴……」沒等凱爾說完,尤利斯有些急切地打斷道,「陛下,貴族們說得的確不錯,我是個頭腦簡單的蠢貨,只會舞刀弄槍,連宮廷舞步都還沒學會,更別提那些更為燒腦子的治理封土。與其去頭疼如何給陛下您創造更多的財富,不如讓我為您去殺人更快活。」
他可不想在剛獲得凱爾信任後,就被派去治理伽曼的土地,那樣他只會離凱爾更遠,聖庭交給他的任務,永遠無法完成。
「唔……」凱爾皺眉,明顯不滿意尤利斯的說辭。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內侍偷偷摸摸地走到宮廷總管身旁,兩人嘀嘀咕咕了一陣,多利管家臉色驟變,第二次打斷了國王的談話。
「陛下……陛下!」多利頭上的汗簡直要變成瀑布了,「奧東的奴隸……罷工了!」
「哦?」凱爾眉頭輕輕挑起,看向多利管家,「那些奴隸提了什麼要求?」
多利管家顫抖著身子,將剛剛跑來傳話的內侍讓了出來。侍臣結結巴巴地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儘管顛三倒四,但在場眾人卻都抓到了最關鍵的一點:凱爾原本下令在奧東的白鴿城堡廢墟上修建的行宮,在三個月後不僅沒有多少進展,那好不容易搭起來的地基,反而被暴亂的奴隸砸得粉碎。現在這些失心瘋的奴隸正被奧東總督全部羈押起來,關在地牢,等待國王的最終裁決。
聽完,凱爾哈哈大笑著,把跪坐在腳旁侍候的侍童踹倒:「又來了一群自尋死路的蠢貨。既然他們不願意活著……」
「陛下!」尤利斯急忙打斷道。
但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比武場就發生了騷亂。
原來是維恩將軍身旁的,還未處決的三名囚犯,竟然在士兵分神的時候,不知用什麼手法,徒手掙斷了鐵鏈,把尤利斯刺在維恩將軍身上的鏽劍拔了出來。
尤利斯鬆了一口氣——索帝里亞得手了。
一條極其淺淡的灰色影子又沿著看台的陰影處飄了回來,一直發著呆的「魔鬼薩波爾」這時像是突然回過神,眨了眨眼,將手搭在尤利斯肩頭,裝作對騷亂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向刑場看去。
那三人都是奧東王國有名的騎士,就算被囚禁數月奄奄一息,但是在憤怒之下也爆發出了常人難以匹敵力氣。
他們用鏽劍斬斷鎖鏈,割碎行刑官和士兵的脖子,三人背靠背圍成一圈。
鏽劍和長矛指向比武場把守的衛兵。
「奧東從來不是他人的附屬,更不會成為你等蠻子的領土!」
雙腕掛著斷裂鐵鏈、右手拿著鏽劍的,是個虬髯滿面的壯碩男子,正是父親的騎士長——勞里大人。
騎士長勞里踹翻數名圍上來的士兵,長臂橫掃,士兵連慘叫都沒能發出,鮮血就已經從他們的喉嚨中激射而出。
「來啊!」
滴滴嗒嗒的血跡從鏽劍劍尖落下,勞里的臉和鬍子上都沾著血。他怒吼著,咆哮著,褐色的眼睛裡噴發出兇狠的光,像只走到末路拼死一搏的野獸。
士兵們哆嗦著,不由自主後退。
「嘰嘰歪歪的老頭子,有你和瘋子廢話的時間,我已經殺了十個了!」另一個稍微瘦弱,頭髮灰白但腰杆仍舊挺拔的老者說道。
他是尤利斯的劍術老師愛德恩。
那杆在士兵手中笨重異常的長槍,在愛德恩手中卻輕飄如羽毛。足有兩米長的槍桿嗡鳴,在空中劃出虛影,膽敢接近他的士兵無一例外,都被一槍洞穿心臟。
「十三個!」騎士長回手,刺死想要偷襲愛德恩的士兵。他接著大喝一聲,「老愛迪,你在我夫人面前說我不如你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
「十五個!」愛德恩痛快笑著,「你個老酒桶,你連殺這些軟腳蝦都殺不過我,你倒是說說哪裡比得過我?我敢說,我的得意弟子,王子殿下,他都能輕輕鬆鬆贏過你這臭酒鬼。」
尤利斯呼吸一緊。
他分明感覺愛德恩在說話的時候,向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
老師果然認出他了。
但愛德恩隨即大聲嘆氣,槍尖戳破身前士兵脆弱的腦殼:「可惜他已經殉國了!」
「殿下是奧東的驕傲。」勞里接道,「奧東人沒一個孬種。老艾迪,咱們也不能讓這些異教徒小瞧了去,在你我死前,多送幾個傢伙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