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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到陛下的賞識,也是我的追求。」
凱爾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剛剛只是個插曲,現在我將穆德家族的秘密告訴你。」
他在兩人站立的浮台上跺了跺腳,那塊大理石質地的磚塊平穩地向後退去,就在即將接觸到囚牢邊緣的剎那,凱爾抬起手,再一次的,那牆壁緩慢地向內凹陷,將他們帶入另一間密室。
與關押斯普魯三世的囚籠不同,這間密室格外乾淨整潔,兩面白瓷牆壁上,雕刻出拱形的鏤花窗子,而另外的兩面牆壁,則用馬賽克工藝,以藍水晶、黃寶石、綠柱石等等各色玉石磨成的碎片,鑲嵌出一幅只在神學典籍中才會出現的極樂鄉圖畫。
尤利斯屏住了呼吸。
「這不是聖域那幫老混蛋們創造出來的極樂鄉。」似乎看透了尤利斯的震驚,凱爾及時開口,「這幅油畫描繪的,是舊世界神族的居所。」
「我的公爵,不要表現得這麼吃驚。就算是你也該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的不同信仰中,其實有許多故事是相似的。神創造了最初的人類,神教會人類耕種、繁衍,神為懲罰人類的貪婪、慾念而降下水災、火災……」
凱爾滔滔不絕,尤利斯無法反駁。
在奧東的神學史課上,伊赫神使就曾經教他比較過奧神教與多神教傳說故事的異同,他還開玩笑地說奧神或許與多神教里某位神系出同族,卻被神使嚴厲地責備了許久。
「舊世界的故事散落於民間,不成體系,被後來的信仰適當『借鑑』,除非學者花費數十年去研究比較,是很難發現其中的關係的。」
邊說著,凱爾走到密室中央的石灰立柱前,把手掌貼在表面,一道綠芒閃過,隨後就聽「咔嚓」一聲,像是機關開啟,嚴絲合縫的石柱表面裂開一到縫隙。
凱爾把手伸進去,搬出一本比手掌寬度還要厚的書。
「或許你在海上漂泊的時候,曾有人向你說起過穆德家族是惡魔後代的傳聞。」
凱爾吹掉書封上的塵土,隨手翻著陳舊泛黃的書頁,向尤利斯招招手。
尤利斯看向那布滿上古語和詭異花紋裝飾的書,喉嚨震顫,念出封面那句猶如預言的題記:「『我們源自惡魔,也將成為惡魔』。是的,陛下,我曾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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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the devil we came, and to the devil we will go.——金雀花王朝惡魔之女後裔的傳說
第105章 契約 7
在溫飽已經不再成為煩惱時,人們開始追求漂亮的衣裳與可口的食物;當物質層面的需求被滿足,人們會去探討藝術與哲學、詩歌和文學、生命與永恆;而對於統治者而言,當他們自覺政權穩固,國內安定,不需平民的擁護也能穩坐王座時,他們則熱衷於為自己塑造高不可攀的形象,以期於與普通民眾有所區別。
在這時候,貴族們就會開始開始一項浩大的工程——尋根溯源,繪製一幅足以追溯到上古世界的家庭譜系,明確區分直系旁系,純血混血,以便使自己的家族能夠一直保證血統的純正。
同時,貴族們還會將自己的出身與某種傳聞聯繫到一起,以確保自己比那些由泥巴捏成的普通人要高貴。
這曾經是潮流,如今卻變成傳統。
尤利斯所在的克萊斯家族也不能免俗,傳說凱萊斯家族的第一人,曾是那焚盡大陸所有罪惡的白色焰火下倖存的白鴿,為奧神銜來代表生命的橄欖葉,自此,「自由與和平」則成為克萊斯家族的宣言。
當然,沒人會指出奧神教近幾十年才在黑澤大陸盛行,而克萊斯家族的歷史則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這一時間上的小小失誤。
其他的有名家族,有的自稱人魚的後代,有的自詡有精靈血統,有的斷定自己曾接受過神的賜福,總而言之,他們的血統都是高貴無比的。
只有穆德家族,堅稱自己為平民之子。
這當然惹惱了一眾貴族,很快,「穆德家族是惡魔在人間的奸細」這一傳言不脛而走。而穆德家族的兩百年歷史中,屢屢出現瘋子的事實,就更加坐實了這一論斷。
「傳說,是惡魔與人類強行結合,迫使一名無辜的處女產下了穆德家族的創始者。」尤利斯繼續道。
這對於驕傲的凱爾來說無疑是挑釁,但是年輕的國王只是輕笑一聲,把石壇上的古書翻到第三頁: 「傳言始終是建立在某種程度的真相上。穆德家族的確不是純種人類。只不過我們血管中另一半的血液,是精靈不是惡魔。而人類與精靈的結合,是自願,並非強迫。」
順著凱爾的指尖,尤利斯低下頭。
那張邊緣已經磨毛變黑的羊皮紙上,早已褪色得有些斑駁的插畫中,繪製了一個擁有尖耳朵、銀灰色短髮的男性,以及留著淡金色捲髮的女性,在青綠色的草地上忘情擁吻的場景。
他們的雙腿狠狠糾纏,胸膛緊緊相貼,就算這張圖畫經年累月已經開始模糊不清,尤利斯仍舊能辨出那男子的俊美。
「這個精靈,曾是舊神之主——阿波菲斯最寵愛的繼承人。」 凱爾的聲音在耳邊遙遠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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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斯回到臥房的時候,冷月已經西沉,這是斯坦尼一天之中的至暗時刻,屋內燃起的一豆燭火成為這方寸小屋中最亮的光。
「你回來了。」
溫柔中帶著少許沙啞的聲音響起,有衣服互相摩擦的窸窣聲,尤利斯的肩頭隨即搭上一雙泛著冷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