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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後……懷孕……」斷斷續續的聲音飄到寢宮內室,雖然沒有人對她造成傷害,但米婭的手卻因這份未知的恐懼攥得近乎發白。
最終,烏圖爾直起身子,以右拳抵在胸口,向凱爾行了標準的騎士禮:「我以性命擔保……」
凱爾揮手打斷他的話:「我相信你。」
得到國王的首肯後,烏圖爾走向米婭,單膝跪在女孩床邊,溫柔地看向害怕地不住顫抖的王后,輕聲安撫道:「陛下,您不需害怕,實施的過程中您會喝下罌粟水,那足以麻痹您的一切感覺。等您醒來之後,您或許會稍有疼痛,但陛下和我都會陪在您身邊。」
米婭看著那雙一黑一灰的漂亮眼睛。
哥哥的騎士在從前根本不屑於把目光投向她,但是今天卻這麼溫柔多情,她只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這柔波里。
她的一切都是哥哥給的,哥哥不會害她的。這樣想著,淚珠卻不斷從眼角滑落,米婭企圖睜大眼睛,把淚水咽回去,卻有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的側臉。
被這樣溫柔地撫慰,她的雙眼模糊得更厲害了。
「我會死嗎,公爵大人?」米婭向那團看不清的影子伸出手,顫聲問道。
「不會的。」烏圖爾輕輕握著米婭的指尖,「您會睡上一覺,或許還能做個好夢。」
第116章 破曉 6
自從國王陛下、烏圖爾公爵、塔托斯宰相走進王后的寢殿,已經過去十天了。
十天來,那扇金漆的橡木門緊緊關閉,隔絕了所有想要窺探的目光。
就連屋內人說話的聲音都聽不見。
在這未知的壓抑氣氛中,宮廷中所有人在走路時都踮著腳尖,放緩動作,儘量不發出半點聲音。
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哪個小女奴不小心打翻了盤子或酒杯,是肯定要挨一頓鞭子的。但就算那時,也只能空中的咻咻鞭聲,卻聽不見受刑人哪怕半點的嗚咽。
獅堡靜悄悄的,除去尖頂的宣禮塔每日定時敲響的鐘聲,這裡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
到底發生了什麼?
宮人們最初充滿好奇,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凱爾是個喜歡熱鬧的國王,一天沒有音樂和舞蹈,他都會大發雷霆。
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足不出戶數日,這還是國王十三四歲時做過的事情。那時國王陛下似乎和當初還是攝政王的塔托斯生氣了,吵著嚷著讓塔托斯「滾出去」。老宮人還記得那時宮廷里的雞飛狗跳,金銀珠寶、油畫、絲綢衣物一樣樣的被凱爾扔到樓下,宮人們急著搶救工藝品,而塔托斯則忙著用情話安撫小國王。
除此之外,再沒什麼能夠讓凱爾在一間屋子裡停留這麼長時間。
緊接著,老宮人們禁不住疑惑。有人按照王后懷孕的天數逆著推算兩人行房的時間,忍不住捂著嘴驚呼:兩個月前,王后並不在宮中!
陰謀論者已經開始懷疑王后肚子裡胎兒的正統性。多虧了內廷總管多利,在謠言四起前,及時處置了散播恐慌者。
可現在是第十天。
所有人——連宮廷總管都不例外——的情緒都在時間消磨中變成了恐懼。帝國的統治者足足十天沒有消息,將自己封死在王后的寢殿,不允許任何人探視。就連送餐的宮人都無法瞥見寢殿裡的場景。他們每天把四人份的餐食放在手推車上,敲響寢殿大門後就必須立刻退去。
曾經有膽大的宮人想要躲在角落偷偷觀察取餐者,但還沒等她看清那人的身影,自己就變成了一片血霧,女僕們足足擦了兩天才把血跡清理乾淨,自此後再也沒人敢於窺探。
沒人知道取餐之人到底是誰,就像沒人知道國王和王后等人是死是活。這座以凱爾為中心運轉的獅堡,就算有多利總管堅持不懈的運作,仍舊不可避免地陷入停滯。
宮人們似乎此時才開始明白,自凱爾國王繼位後,他們已經無形中將凱爾當成了自己的主心骨。國王的歡笑和讚揚是他們活著的唯一目的,也是他們在冰涼的石頭城堡里每天的期待。
如果有一天,他們再也見不到國王陛下……
幾乎在同一時間,寒意從心底升起,宮人們全都打了個哆嗦,不約而同地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陛下,陛下在哪裡!」一個身著精鋼盔甲的壯碩男人騎著棕馬直闖宮門,在主殿前狠勒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嘶聲長鳴。
宮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亂了分寸,驚立原地,就連士兵也忘了攔住他,呆呆地看著馬上的男子。
「陛下在哪,我有要務要稟報!」
鎧甲男人右手拽著韁繩,厚實的胸甲上纏繞著一條黑色的布包,鼓鼓囊囊,像是裝著什麼東西。他在宮人的驚視中第三次厲聲呵斥,左手高揚,「啪」的一聲,馬鞭抽在地上,大理石磚立刻四分五裂。
嬰兒的啼哭同一時間響起,鎧甲男人丟下馬鞭,左手扶著胸前的布兜,僵硬地搖晃了幾下。
多虧了這個動作,有經驗的老宮人才得以反應過來——那布兜里的,竟然是個孩子!
「杜克公爵!」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多利總管如一陣風似的從主殿中躥出,把堵在他身前的奴僕踹倒,那肉乎乎圓溜溜的身子滾到鎧甲男子的馬前,殷勤地行禮。
「公爵大人,陛下已經等您多時了!請您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