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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踩到索帝里亞的皮靴時,尤利斯感覺自己的右手被反握住,與此同時,他的身體被無法抗拒的力量拋了出去。
尤利斯腳步騰挪,在天旋地轉中盡力保持著平衡。
但他剛剛站定,隨即感覺到自己伸直的右臂又傳來牽引的力量,他迫不得已地迴旋身體,轉了不知道多少圈。
就在他即將栽倒之際,被索帝里亞攔腰摟住。
尤利斯看見了塔頂塗繪的尖牙魔鬼,看見了被穿在木桿上哭嚎的罪人,但最終墜進了索帝里亞的眸子裡的笑容中。
琉特琴特有的輕柔和弦在身旁響起。
伴隨著漫不經心的哼吟,吟遊詩人舒緩的嗓音在大殿裡緩緩流淌。
「給我一千個吻吧,再添一百。
然後再接著一千,再接一百。
把它湊個千千萬萬,在我們沉入永恆的漫漫長夜前!
生活吧,我的情人,愛吧,我的情人,
我要將你緊緊擁抱,讓你的氣息在我的唇上流連……」(*)
詩人的歌聲恍如催情的魔咒,大廳中共舞的男女全都沉淪在各自的情.欲中。
尤利斯抬起手,他的指尖碰上了索帝里亞冷如冰塊的臉,拇指輕輕撫摸著對方微啟的嘴唇。
「給我一千個吻……」
尤利斯覺得自己好像在隨著伴奏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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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編自:卡圖盧斯詩集第五首、盧克萊修《物性論》
嗯,企圖領舞的尤利斯最終還是在索帝里亞的魅力中,不知不覺跳起了女步。誰說這不是溫柔的陷阱呢?
請把索帝里亞好會打在評論區!
第42章 狂歡 13
尤利斯猛地從索帝里亞的禁錮中掙脫,不顧大殿裡貴族們投來的詫異目光,推開鑲金橡木門,逃出了那沉淪之地。
他聽到索帝里亞在他身後略帶歉意地向凱爾國王解釋自己「要為比武準備,所以需要提前告退」,跌跌撞撞地向獅堡主殿後的比武場跑去。
他一路撞翻了無數宮人,猩紅色的長袍上淋滿濃重的酒香和果香。
驚慌失措的可憐蟲瑟縮著趴在地上請求自己原諒他們的莽撞,可尤利斯恍若不覺。他只知道自己必須要在罪惡之火把他的靈魂燒得一乾二淨前,跳進冰涼的水池裡把自己洗乾淨。
王宮主殿有一條小徑直通花園,在玫瑰最艷麗的花床處,有一池經年照不到陽光的噴泉。那裡的水冰涼刺骨,能夠澆滅他所有的慾念。
尤利斯踉踉蹌蹌地跑。
他的嘴唇,他的指尖,他的小腹,全都著了火,他甚至能感覺到腹部的刺藤玫在火焰中綻放出黑色的花朵。
他在迷宮一樣的花園裡摸索前行,修剪精緻的綠藤與灌木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光,晃得他頭暈眼花。
他已經嘗到了喉嚨深處的焦枯味道。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那烈焰永遠吞噬的時候,一個低沉和緩的聲音出現在他的頭腦中:「尤利斯,看著我。」
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鋪天蓋地的冰冷把他纏得密不透風,但他並未因此而感覺有任何不適。
好像,這種冰冷合該就是他的一部分。
灼燒身體的烈焰漸漸偃旗息鼓,尤利斯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跑到了比武場。
一根木柵欄將長方形的比武場一分為二,隔出兩條用於跑馬的賽道。三層看台面面對著比武場搭建好,背靠著太陽落山的西方,上面支起厚重的羊毛遮陽棚。
馬上比武時使用的騎槍早被擦拭得鋥亮,而馬廄里身披鎧甲的高頭大馬打著響鼻,瞪著大眼睛看向突然衝進來的尤利斯和索帝里亞。
忙碌的宮人們戰戰兢兢地向尤利斯行禮。
猶如酒醉初醒,胸腔里那顆幾欲跳出喉嚨的心臟也在宮人的注視中識時務地恢復平靜。尤利斯板起臉來,略一點頭,目光掃過比武場出口處那尖尖立起的幾根紅色木柱,向掛著兀鷲旗幟的帳篷走去。
——凱爾已經許諾賜給尤利斯領土,並命人以「兀鷲」為原型,設計死亡騎士的家徽。
而現在,那只用金銀雙線繡制的,禿頭的、張牙舞爪的雙頭兀鷲旗幟,就在尤利斯面前無聲地張揚。
他掀開帘子,徑直走進帳中,在僕人下跪前,把他們都轟了出去。
「可是陛下命我們服侍……」一個男孩唯唯諾諾地開口。
「違抗陛下的命令,你或許稍後才會死。但如果你留在這裡……」索帝里亞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威脅道。
僕人們慘白著臉爬了出去。
尤利斯看著掛在木架上,從頭防護到腳的鋼製板甲。
這是由黑澤大陸最為堅硬的「岩鐵」打造,在鍛鍊成型後若經人血獻祭,甚至能夠抵擋經過神使賜福的鋼劍的一次襲擊。
岩鐵稀缺,近乎有價無市,而且這種鍛造方式絕非人道,所以整個黑澤大陸,「岩鐵」鎧甲的數量也不超過一百個。
如此珍貴的鎧甲,凱爾毫不吝惜地賜給了他。
貴族們說的沒錯,他的確是「最得寵的寵臣」。
而作為一名合格的「寵臣」,他當然要在接下來的比武表演中好好表現。
尤利斯把斗篷和鎖子甲隨意脫到地上,上身赤裸,拿起掛在一旁的緊身衣,利落套好。
在他想要去穿戴板甲的時候,索帝里亞已經拿著護脛甲和腿甲蹲在他的左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