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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許看走了眼,至少你比宮廷里只會塗脂抹粉的貴族質子更適合陪在陛下身邊。」
尤利斯沒做回應。
一腳踏上山丘頂部,幾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不遠處建立在平坦土地上的埃爾都,羅曼將軍冷哼了一聲:
「收起你故作的高傲,年輕人。我們馬上就要有一場仗要打。只希望當你看到被鮮血浸泡的屍體時,你還能像現在這樣不屑一顧。」
「陛下為什麼突然向尼斯發兵?」尤利斯問道。
細雨和陣風,是秋天的奧東最好的夥伴,清晨的薄霧剛剛散去不久,竟然又下起了毛毛雨。尤利斯看向東方的海平面,恐怕又有一場暴雨將要來臨。
「今年的秋天冷得過早了。尼斯王國在紅海的最南端,一到深秋,就會有浮冰從南凍洋飄過來。我們的船……」
羅曼將軍瓮聲笑了一聲,直接打斷尤利斯:
「尼斯王國西部邊境最突出的地方,亞納海峽,那裡與拉曼灣只隔十幾條船的距離。就算有浮冰阻擋,船行駛到海峽中央,若是風平浪靜,士兵們都可以直接游過去。」
「不要小看了帝國的軍隊,整日喝酒玩女人的僱傭兵可不是我們的對手。」
尤利斯轉過身,看向多瑪河上那一粒粒小如螞蟻的士兵。就算是在不住搖擺的渡船上,他們依舊站姿筆挺,保持著整齊的隊形。
「不過,陛下交給我們的首要任務,只是在拉曼灣建造防禦工事,攔住過往的船隻而已。來吧年輕的公爵大人,帶我見識一下你的領土和財富。」
羅曼將軍說完,徑直向城鎮的方向走去。
被劫掠一空、只剩下幾百老弱病殘的城市當然沒什麼可逛的。不過,就算對著這與空城無異的埃爾都,羅曼將軍依舊驚嘆不已。
「堅不可摧的埃爾都,傳說中民宅都是用黃金和珠寶堆砌,葡萄和橄欖堆成了山……」
就連走進市政廳的餐廳、坐在椅子上、啃到大半乳豬的腿後,羅曼將軍都不忘念叨著稱讚奧東繁華的詩歌。
「是的,就連堅不可摧的埃爾都,也無法阻擋雄獅的利爪。」尤利斯抿著葡萄酒笑道,「他們的財富,終會成為陛下寢宮中的裝飾。」
「老菲諾雖然十幾年來一直割地退讓,卻始終把奧東的財富牢牢把握在了手裡。這麼一小片地,每年竟然比其他附屬國繳納的稅金都要多。你準備如何管理?」
尤利斯慢條斯理地咽下紅酒。
「奧東曾經是東西岸的貿易樞紐。在這裡常住的商人一定不少,卻被蠢瓊斯都當做奴隸賣了出去。我要把他們都贖回來。還有……」
看見羅曼皺了皺眉,他繼續補充道,「尼斯的安德魯國王同樣依靠海上貿易發家致富,如果可能,我想向陛下請旨,在把他的皮剝掉前,好好『請教』一番。」
剔透的玻璃酒杯表面,映出了他堪稱可怕的笑容。
索帝里亞飛快明白了尤利斯的目的——如果聖庭馳援不及,尼斯城破,在尤利斯手中,尼斯國王起碼能死得體面些。
這時候如果不再摻一腳,那就不是本性貪婪的「惡魔」了。
「聽說尼斯的貴族女人每天在玫瑰水裡把自己泡得很香,我還從沒嘗過她們的味道。」
索帝里亞捏住尤利斯的手腕,陶醉地在他腕間輕嗅了一下,「不如向凱爾說明,城破後,我們先去挑選想要的人,那些剩下的,再隨意處置?」
尤利斯彎起嘴角,指尖在索帝里亞唇角摩挲:「陛下寵愛我,如果我向他請求,他一定會應允。但是薩波爾,要記得你是我的人,如果你敢在那些女人身上做些別的……」
「我的身體與靈魂全都屬於你。」「惡魔薩波爾」眨著眼,說著輕挑的情話。
眼見兩人在同一張椅子上抱作一團,眼看著就要就地狂歡起來,羅曼將軍冷哼了一聲,丟開刀叉,用袖口摸了摸油膩的嘴唇,咚咚地率先離席。餐廳大門被他甩得咣當作響,隔著那道沉重的木門,都能聽到那中氣十足的怒罵。
尤利斯這才長呼了一口氣。
冰涼的指尖及時搭在他的太陽穴上,溫和的氣息浸入身體,為他驅散連日來的疲憊,他放鬆地把頭搭在索帝里亞肩膀。
這幾日來,索帝里亞除了會在清晨抱著他醒來,再沒有其他諸如親吻額頭、眼角的舉動,反倒是尤利斯,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想要與他有肢體觸碰。
那個充滿汗水與喘息的夢,像幽靈般糾纏著他,讓他每晚不得安眠。
尤利斯痛恨、鄙夷著墮落在妄念中的自己,同時又不可救藥地、自以為小心地汲取著索帝里亞的氣息。
他的貪婪讓他自我唾棄,身體的自然反應又讓他無可奈何,他只能在每天的晚禱時,把自己關在石室里,狠狠地用荊棘藤鞭笞自己。
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讓他心安。
不過這樣一來麻煩的就是,他要格外小心不讓索帝里亞看到自己的傷口。
「他們會在拉曼灣先駐軍,建築防禦工事的時間,足夠托特神使召集其他信徒國參戰……」
索帝里亞已將信件交給驛站的使者,聖庭早就已經知道了斯坦尼秘密發兵的消息。眼下無法得知聖庭的計劃,尤利斯只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揣摩托特神使可能的做法。
十幾年來,奧神教在黑澤大陸發展迅猛,除去奧東、尼斯公開奉奧神教為國教,還有眾多不被承認的小國君主也是奧神虔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