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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米!」觀察員播報著敵軍動向。
一向軍紀嚴明的伽曼士兵驟然騷動起來。
「伽曼的士兵們!」
大敵當前,烏圖爾拽進韁繩,輕踢馬肚,胯下駿馬嘶鳴,四蹄噠噠,由隊尾向排頭疾馳。
士兵們紛紛轉過頭去,公爵的戰馬如一道黑色閃電從他們眼前掠過,猩紅色的披風在微風中飄揚。
「士兵們!」
走到陣列中央,烏圖爾踩著馬鐙,在馬背上站起,戰馬在他的操控下原地轉圈,他緩慢地、認真地看向每個方向的士兵,看向士兵眼中燃燒著的恐懼神色。
「納多的城堡,是伽曼最後的一道防線!我們現在,不僅是為了國王陛下的榮譽而戰,更為了帝國的安全,為了我們的父母妻兒。我們現在已經看到了,這次的敵人不僅僅是人,還有兇殘的熊,但這是我們面露懼色、畏縮不前,放棄守護、任人宰割的原因嗎?」
白熊的嘶吼越來越近了,微風已經裹挾著野獸的腥臭,吹到了每個人的面頰。
已經有士兵顫抖起雙腿,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烏圖爾揚起馬鞭,長鞭捲住士兵的手臂,將他從硬生生地上扯起來。
「站起來,伽曼人,你們背後守護的,是自己的國家、妻女,與榮耀。」
「三千米!」
「我們一路上已經聽說,凍土國的士兵劫掠我們的村鎮,屠殺我們的同胞,搶奪財富、姦殺妻女,他們以正義為名,做著最惡的暴行。我們難道要在這樣的偽君子面前,展現我們的怯懦嗎?
「誠然,他們有熊,並非人力所能對抗。但不要忘了,我們的人數遠勝他們,我們的士兵常年在沙場出生入死,我們有盔甲,有弩箭,更有守護家國的必勝決心!
「凡人固有一死,我們是願意將鮮血灑在戰場,還是後背對敵,在潰逃的路上被敵人用長槍刺穿我們的肚子?」(*)
「一千米!」
敵人的叫喊已經近在咫尺,烏圖爾看著士兵們臉上的惶恐不安漸漸褪去,慢慢變成堅定與決絕,他一拽韁繩,戰馬揚蹄,在哥德芬的嘶聲中,他拔出腰間鏽劍,高舉右臂,仰天長呼:
「伽曼必勝,帝國永存!」
「伽曼必勝,帝國永存!」
士兵們低聲應和,當旗手將繡著四翼雄獅的戰旗在陣前高高舉起,軍隊終於爆發出震天的響亮口號——
「帝國永存!」
「五百米!」
「弩箭——」
烏圖爾舉劍向前。
「發射!」
一聲令下,弓弦錚鳴,漫天箭矢如雨落下,平原上投出巨大的黑色陰影,一瞬間,白熊的嘶吼停了,敵人的叫喊沒了,只有錚錚弦鳴,與箭矢刺進血肉的噗噗聲。
烏圖爾右手握拳,後排的弓箭手立刻補位,無數的目光投向不遠處像被定在原地的敵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瞄準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過了很久,對方仍然沒有動靜,那片不斷向前涌動的白色竟然就此停頓,伽曼士兵緊張的氣氛慢慢緩解。
「弩箭戰無不勝。」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這樣歡呼。
是的,沒有人能躲過伽曼的弩箭,這是刺穿盔甲的利器!
但烏圖爾仍舊沒有放鬆,一波弩箭只有一千支,只可能阻攔敵方的腳步,卻不可能嚇破他們的膽子,之所以對方遲遲未攻,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在準備反擊。
「盾牌!」
烏圖爾扯開嗓子大喊,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比方才濃厚百倍的箭雨,竟然眨眼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陣營上方!
傳令官臨危不亂,急打旗語,原本站成方陣的士兵立刻散開,盾兵搶上,騎兵步兵在後,三萬人的軍隊瞬間分成十個圓型陣營,將各隊主帥護在最中央。
偶爾有人在陣營變換之中被流矢射中,其他人立刻將其拖起,躲到盾兵身後。
弩箭扎在盾牌上,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不過眨眼間,透過的箭頭,已密密麻麻布滿正面木盾。
噼啪,盾牌破裂,二排盾兵立刻架起新的盾牌,將已被射成馬蜂窩的同伴拉回防禦圈內。
不斷有伽曼士兵被無孔不入的弩箭射中,慘叫著死去,城牆上企圖探頭反擊的弓箭手一個接一個地跌落牆頭,他們甚至還沒能看見對手的臉,就已經無聲無息地死去。
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著不可置信的驚疑:這怎麼可能?
在伽曼的箭雨攻勢下,凍土國的士兵竟然沒有傷亡。他們分明沒有裝備弓弩,卻能射出比己方多出百倍的弩箭。
疑惑尚未退去,一刻不停的金屬交擊聲終於停止,膽子大的士兵剛把頭探出去,就嚇得肝膽俱裂——
「敵……」
「敵人距離我們三百米,騎兵,隨我衝鋒!」
陣列最前方,猩紅色斗篷一閃而沒,駿馬奔馳,只留一騎灰塵。
重甲騎兵齊聲長呼,跟隨公爵縱馬衝擊。
納多城堡建在平原地勢稍高的地方,藉助沖勢,騎兵幾乎眨眼間就奔馳到敵軍面前。
號角嗚咽,四爪刨地的白熊人立而起,足有兩顆人頭大的熊掌呼嘯而至,身披重甲的騎兵蝴蝶似的從馬背上被掀飛,胸甲撕裂三道爪痕,又被白熊後腳踩在身上,當場死亡。
只一個愣神工夫,最前方的數百騎兵已經變成肉泥,但這衝鋒的確減緩了白熊的速度。在烏圖爾的指揮下,第二波騎兵手持騎槍,站在馬背,距離白熊十幾米之外,將長槍遠遠擲出,就在白熊忙著躲避襲擊之際,騎兵抽出短劍,割斷白熊身上座椅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