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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帝里亞瞪了塔托斯一眼,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四人在洞外靜靜地等著,直到裡面傳來飄忽的一聲呼哨。
「陛下,這裡很安全。」
索帝里亞立刻鑽進山洞,但裡面隨即傳來「別碰我」、「離我遠點」、「見鬼」等怒罵。
凱爾輕輕挑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塔托斯。
「我只是讓你心愛的騎士認清了惡魔的本質。」塔托斯無辜地笑了笑,猩紅的舌尖划過犬齒,像是絲絲吐信的蛇,「我昨天的判斷失誤了,陛下,薩波爾似乎竟然真的能夠從愛情中獲取力量,這不可能……」
凱爾揮手打斷了塔托斯的解釋。
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刺玫模樣的契約痕跡一閃而過:「惡魔的本質……塔托斯,你果真是個無情的傢伙。」
他抖開披風,也跟了上去。
和冒險故事裡描繪的漆黑的、幽長的、散發著腐爛臭氣的山洞不同,這座經由巫女守護的山洞充滿了生活氣息。
地面鋪著厚厚的皮毛軟墊,岩壁上掛著以動物毛髮編織成各式圖案的掛毯,山壁和地面交接處,整齊地碼放著一盆盆眾人從未見過的植物,儘管久無人照料,每一株仍開著顏色艷麗的花朵。
只有一株種植著黑色的藤蔓,粗枝蜿蜒向上,密密麻麻爬滿山頂,巨大的葉片舒展開,每一條葉脈上都散發著微弱的螢光。
山洞裡燒水做飯的廚具一應俱全,阿雅甚至還為自己拼出一張木床,用乾草和棉花填充的軟墊鋪在床板上,隔絕了山洞中的濕冷氣息。
床頭櫃是個圓木墩,擺放著許多瓶瓶罐罐,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塊長方形木板,上面有炭筆塗畫的痕跡,仔細分辨,能看出是一對情侶在親密地擁吻。
奈德村長嘆息一聲,把木板塞到了背包里。
這座山洞一眼就能看到頭,凱爾左右找了許久,根本沒有什麼隱秘的入口。
「入口,在哪裡?」
凱爾的聲音冷得可以攥出冰。
第93章 心意 15
尤利斯抬起頭,看著藤蔓交纏在山頂形成的詭異圖案。
這株植物的生長違背了所有人類自以為尋覓到的規律,從花盆開始,藤蔓最細,越向上攀爬,枝葉反而越加粗大茂盛,葉片上的螢光像呼吸一般閃爍著。
藤蔓互相糾纏,末端分叉,仿佛無數觸手,緊緊吸附著濕滑的岩壁。仔細看去,還能看清那墨綠色的莖上覆蓋著著乳白色的薄膜,好像某種動物的黏液。
莫名的,尤利斯陷入對於未知的恐慌之中,但他同時又有些疑惑,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似乎在被遺忘的記憶深處,他也曾經遺失在這樣詭異的空間中,也看到過這樣神奇的植物。
「陛下,或許入口並非一道門。」尤利斯碰了碰面前向他舒展葉片的葉子,那手爪一般的藤蔓末端立刻纏在他的指尖。
但在他收回手前,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親近之意。
他的心臟突突跳起,下意識看向索帝里亞。但騎士先生卻似乎真的被他的怒吼傷了心,頭一次沒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
尤利斯挪開視線,不動聲色地甩開藤蔓的觸手。
他怎麼可能真的因為塔托斯那樣低劣的挑撥而對索帝里亞動怒?
尤其是尤利斯分明知道,「高等惡魔薩波爾」只是索帝里亞的一個假身份,他的騎士先生根本不可能擁有轉化後裔的力量。
惡魔塔托斯一直忌憚著他們,這毋庸置疑。
從尤利斯在鬥獸場露面開始,塔托斯就在針對他。這當然可以理解為惡魔的占有欲,畢竟凱爾對尤利斯異乎尋常的喜愛,就連當事者本人也覺得莫名其妙。
但現在,塔托斯不僅防備著尤利斯,也開始把索帝里亞當做眼中釘。他們只要一碰面,若非有凱爾在場,恐怕真的要打得不死不休。
雖然昨天之後,塔托斯和索帝里亞的緊張氣氛有所緩解,尤利斯原本以為他們悄悄達成了共識,可是今天這隻惡魔卻又開始挑刺。
尤其在聽到「赫博利」這個名字後,塔托斯看向索帝里亞的眼神里,戒備之色比從前更重。
惡魔的神經被刺痛了,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尤利斯需要讓塔托斯以為對方處於上風,這樣惡魔才會鬆懈下來。
但他不能告訴索帝里亞,至少現在不能,他需要讓這場戲演得儘量逼真些。
他對騎士先生太了解了,就算索帝里亞想陪他演戲,但那雙藍寶石眼睛裡面根本藏不住對他的愛意,騙不過惡魔,更騙不過哈桑。
哈桑。
這個侍童,名義上是被凱爾贈送給尤利斯的。但尤利斯心裡清楚,這個男孩對凱爾有著異樣的痴迷,所以只要凱爾在場的時候,哈桑的眼神都不會離開國王。
可是哈桑從早晨的婚禮起,就一直在盯著他們。
那雙棕褐色的眼睛,罕見地全程黏在他們身上,甚至就連凱爾站在哈桑面前,這個侍童也不曾給凱爾投去半個目光。
而且那平日溫和的視線變得像蛇一樣冷。
一切都變得不太對勁。
所以除非他能和索帝里亞獨處,還是暫時不要告訴對方自己的計劃比較保險。
尤利斯越發覺得自己仿佛在刀尖上行走,稍不留神就會跌進地獄的深淵。
「不是門?」凱爾的視線也投向山頂,那巨大繁複的、猶如蜘蛛網般密匝匝纏繞在一起的藤蔓圖案立刻吸引了他,「是咒文,塔托斯,咒文在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