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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刻意安靜的一切,在這一刻,喧囂而出。
梁鸝的手摟住了他的腰,哭著說道:「為什麼,只有三日,明明,只需要再熬過這三天了。他為什麼不要我,他不是對我說過此生都會愛我嗎,為什麼又不要我。」
梁鸝抬起發紅的眸,一顆滾燙的淚滴落在殷予懷的手掌心。
梁鸝顫著眸:「殷予懷,為什麼,他不要我?」
殷予懷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明白頹玉的選擇。
為什麼,這世間,可以有人,忍住不去擁有...鸝鸝呢。
殷予懷最終,還是在心中喚出了那個稱謂。
他懷中的人,是鸝鸝。
在這一刻,那些曾經被殷予懷壓抑的一切,開始瘋狂地生長。
欲望——
貪婪——
占有——
與,愛。
殷予懷沉默地將人緊緊抱入懷中,雙眸顫抖地閉上。在那短暫的一個擁抱中,殷予懷做下了一個艱難異常的決定。
為什麼,他就不能貪婪一些呢?
只要,再貪婪一些,再自私一些,將鸝鸝緊緊地留在他的懷中,只要趁虛而入,只要不擇手段,只要放棄那些無所謂的追求。
他,就可以擁有鸝鸝。
這是一個多麼大的誘惑啊,只要他向著那條路走,他就能永遠像這樣抱著鸝鸝。
他就能,吻去她眼尾的淚。
梁鸝沒有掙扎,只是已經哭得失去了力氣,她在殷予懷的懷中,抽泣著。
她不知道此時殷予懷的心中,無數陰暗的想法無數次地湧起。
殷予懷眸中的平靜和淡然,已經全然化為了碎片。
他沉默地將人,一次次地摟緊。
他不想再聽見她的口中,再出現那個人的名字。
他希望她愛他。
希望她的眼中,心中,是他,也只有他。
殷予懷開始看不懂從前的自己,為什麼能夠如此坦然地將鸝鸝一次一次推開。
為什麼要幫助頹玉,為什麼覺得鸝鸝和別人在一起就能幸福。
為什麼,他就不能呢。
只是愛而已,如若廢院中的鸝鸝可以愛上他,為什麼幽州城的鸝鸝,就不可以呢。
為什麼,鸝鸝就不能是他的呢。
殷予懷的眸中,陰鷙和脆弱交替,蒼白的頸上是青色的脈絡,再向上,能看見那雙紺青的眸。
梁鸝沒有抗拒殷予懷的擁抱,如此傷心的她,便是溺死在這個懷抱中,也是情有可原吧。她抱緊了殷予懷,將自己徹底送入他的懷抱。
殷予懷原本陰暗的一切,在這一刻,在梁鸝將自己送入他懷中的那一刻,突然停下來了。
他不能。
不,他不能。
殷予懷鬆開了梁鸝,雙手緩慢地放到了梁鸝的肩上,但他做不到推開她。
那些恍若魔怔的想法,開始又一次湧上殷予懷心頭。
但這一次,殷予懷不再被蠱惑。
他又沉默了下來。
他抗拒不了懷中的鸝鸝,這不是一種錯。
但如若他為了擁有鸝鸝,而去做那些可能會傷害鸝鸝的事情。
一切就又都錯了。
真正的愛,不是這樣的。
殷予懷眼眸之中閃過一絲脆弱,或許終其一生,鸝鸝都不會知道,有一個叫殷予懷的人,在她失憶之後,愛了她一生。
殷予懷開口的時候,指尖發顫。
他的心在怒吼,他為什麼要將鸝鸝又一次推出去。
明明順著鸝鸝,他就能——
但不能,殷予懷搖頭,他不能。
痛苦從殷予懷的指尖開始蔓延,直到巨大的疼痛讓他開始清醒和冷靜。
殷予懷張開口說話之前,眼眸顫動了一瞬。但是一瞬過後,他聲音極輕地問出了那句話:「梁鸝,在下能讓頹玉同你成親,你別哭,好不好。」
懷中的人還在抽泣,殷予懷靜靜地等待著,半刻後,哽咽的聲音從他懷中傳出:「我不相信。」
殷予懷的手撫摸著梁鸝的頭,眼眸垂下:「相信我,好嗎?」他輕聲哄著梁鸝,在梁鸝看不見的地方,眼眸卻因為渾身的疼痛折磨到木然。
梁鸝又大哭了起來:「我不相信,我才不相信你。你和頹玉一樣,都是壞蛋。頹玉騙我,你以後也會騙我的。不,你現在就在騙我。頹玉,頹玉不可能,不可能回來的。他就是,就是不要我了。」
「你們,你們都是,你們都嫌棄我在山寨的那兩年。明明那兩年,頹玉就在我身邊,他還是不信我。殷予懷,滾,你也滾,你們都一樣,滾,殷予懷,我不信你,你們都一樣。」梁鸝掙脫出了殷予懷的懷抱,不斷地向後退,顫抖著身子,眼眸不住地留著淚。
最初,梁鸝的聲音很大,推開殷予懷的手很重。
但是逐漸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變為了嗚咽。
最後,她撲在軟塌上,蒙著頭哭著。
殷予懷怔了一瞬,突然明白了梁鸝的心結。他試圖說什麼,但是語言實在太無力了。他起身,準備將青鸞喚進來,他去尋頹玉。
他的眼眸陰沉了一瞬。
殷予懷起身的那一刻,他只有一個想法。
頹玉如果不來,那便死吧。
他能夠理解頹玉,理解他的不安和自卑。但是這些理解,在鸝鸝面前,什麼用都沒有。如若鸝鸝接受不了頹玉的懦弱與背棄,那他就讓頹玉懦弱不得,背棄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