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頁
屠刀在他手上,他任由刀垂到地上,久久不願意抬起。
最後,殷予懷還是沒畫。
或許是藉口,或許不是的。
殷予懷想,他像留下最美的鸝鸝,如何他生著病,畫出來的鸝鸝,可能也是病氣的。等到他痊癒了...痊癒了,便可以開始了。
他緩慢地尋著藉口,為自己拖延著時間。
在所有人都聽不見的時光中,殷予懷將放棄和愛,說了無數遍。
*
半個月後,殷予懷終於好了。
他還是沒有見到鸝鸝,他也再不能為自己尋到藉口。
他開始住在書房之中,沒日沒夜地開始畫剩下的二十三副畫。
每一幅,他都畫得很慢。
但這一次,不是為自己找藉口拖延時間了,他只是想要儘可能地畫得好一些。畢竟,他筆下的這個人,是鸝鸝。
他最喜歡畫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燦爛、明媚、充滿生機的眸,他喜歡這樣的鸝鸝。
這樣的鸝鸝讓他覺得,他若是離開了她的生活,或者他從始至終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過,鸝鸝會擁有很幸福美滿的一生。
每次想到這裡,殷予懷都會淡淡地勾起唇。
他其實還是沒有學會放棄,但他真的,有慢慢在學了。
一幅畫,快的話一天,慢的話一天一夜。他若日夜不休,便只需要一個月了。
但在殷予懷日夜不休三天,完成了兩幅畫後,他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筆。
一個月不眠不休,他應該是一生都畫不完這二十四副畫了。
躺在軟椅上的那一刻,殷予懷眸微微抬著,他沉默地看著屋子裡漆黑的一切。他能慢慢辨認清屋子內擺設的輪廓,就像那幾日,他能看見黑暗中,睡著他身旁的了鸝鸝一樣。
殷予懷閉上眼,手微微鬆開。
二十四副畫,他已經完成了三幅畫了,還剩二十一副畫。
即便兩天一幅畫,也只有...不到兩個月了。
殷予懷靜靜地躺在軟椅上,眸平靜,心也平靜。
他像是對自己說了太多次放棄,如今已經有些茫然,可能等到他真的放棄的那一天,這些被壓抑的苦痛,才會齊齊湧上心頭,占據他的靈魂。
但此刻,他的確,好像,沒有那麼苦痛。
或許,這也是一種饋贈吧。
殷予懷淡淡地向著,不自覺昏睡在軟椅之上。
他這幾日幾乎沒有怎麼合過眼,如今是疲倦得昏睡過去了。
作者有話說:
火葬場進度:64/100
————
第八十六章
郁岑府中。
「小姐, 殷予懷已經好了,我們要回去嗎?」。
梁鸝撐著臉,不說話。
郁岑在一旁輕聲嘀咕道:「小姐就住我這裡, 怎麼了?小姐你說是吧。」
梁鸝抬起眸,也沒有點頭。
青鸞無奈, 看著還在拱火的郁岑:「郁岑,你先下去。」
郁岑露出兩顆小虎牙, 轉身, 同手同腳地走了出去。
梁鸝眨了眨眼, 輕聲道:「頹玉現在應該在幽王府中吧。」青鸞點頭:「小姐, 是的,上次小姐吩咐之後,青鸞就將人帶回了府中。頹玉一直在那個院子之中,沒有出來過。」像是知道梁鸝在想什麼, 青鸞補充了一句:「每次的膳食,是我們的人送。除了小姐和青鸞, 還有送膳食的阿澤,其他人,都不知道頹玉在幽王府中。」
梁鸝垂眸,不是很想說話。
青鸞為她輕按額頭,輕聲說道:「小姐,現在是還沒有人知道,過幾日, 就不一定了。頹玉那性子,小姐也知道, 沒有小姐在身邊, 他能安靜這麼多天, 已經是稀罕事了。」青鸞一字都沒有提殷予懷,卻字字都是殷予懷。
梁鸝起身,到了郁岑的藥田之中。
她看著藥田之中的雜草,手輕輕地將其掐斷,那根雜草被掐之後,泛著綠的汁液,沾染了她白嫩的掌心。
梁鸝從青鸞手中接過帕子,唇邊開始揚起笑。
像是掐斷那根雜草一般,她掐斷了心中那不合時宜的憐憫和痛苦。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想的太多了。
那根草,輕飄地從她的手中落下,隨後混入了泥土之中。
她靜靜地閉上眼,在抬起眸的時候,眼眸中開始是青鸞熟悉的那種溫柔。她靜靜地疊好手中的帕子,隨後看著手腕上輕而淺的痂。
這是前幾日,那根玉簪刺破的。
其實早就好了,但是每當它要好的時候,她就用指甲再劃一道。
左右,也不太疼。
郁岑聽見她們要回幽王府時,小虎牙露不出來了。
「小姐,這才半月,殷予懷的病剛好,此時回去,萬一殷予懷將病氣傳染給小姐了,該怎麼辦呢?」
梁鸝沒有說話,青鸞不慣著郁岑,直接懟了回去:「這般說,小姐要你幹嘛?」
突然被猛凶的郁岑:?
青鸞昂著頭,手挽著梁鸝的手。
梁鸝沒有說話,只是眸中多了些笑意。
郁岑嘟嘴:「行,青鸞,不過我只負責小姐,你若是病了,我可不管。」
「不要你管~」青鸞學著郁岑吐了吐舌頭,隨後拉著梁鸝就走了。
「小孩子」之間的吵架,太幼稚了,梁鸝從始至終,都只是笑著。
待到郁岑將她們送出了府,才認真道:「小姐,這段日子,我得回去一趟。雖然那老頭子多半不見我,但是我總得去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