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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腦中將事情都過了一遍,殷予懷還是有些睡不著。月光順著半開的窗戶灑進來,殷予懷起身,走到了書桌旁。
他提起筆,許久卻不能落下一字。
知道墨滴在了宣紙上,染開了,殷予懷才反應過來。
他今日,發呆發的有些多了。
原因他心知肚明,但是他對自己說,無傷大雅的事情,便算了。
直到手中的筆不自覺寫出那幾個字時,殷予懷才垂上了眸。
他不像從前那般痛苦,所以他將一切歸為不適應。
因為他身體的緣故,屋中還是燒著炭火,他拿起那張染墨的宣紙,到了炭火旁。看見宣紙被火苗吞噬,最後只餘下一個淺淺的「婚」字碎片時,他又是拿起了一張紙,讓火苗徹底吞噬了那碎片。
焦黑的一片灰,什麼都看不見了。
殷予懷便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回到了床榻之上。
*
隔日,楊三服侍殷予懷用早膳的時候,請示到:「公子,半個時辰後,我得去一趟巷子中。」
殷予懷垂眸:「去尋曲也嗎?」
楊三點頭:「曲夜的阿姊生病了,他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殷予懷自然不會拒絕:「去吧。」像是想起了什麼,殷予懷輕聲道:「帶些飴糖和點心,還給些銀錢,但是別給太多。巷子中的人,魚龍混雜,若是被人盯上了,反倒是害了他了。」
楊三領命,伺候殷予懷喝完藥後,出了門。
殷予懷翻開著醫術,他是好奇自己的身體的,按理說一顆藥丸已經是不能活下來了,為何他服了兩顆,卻只是昏睡了半年。
但本來就是奇方,殷予懷翻遍了醫術,也沒看見記載。
想起楊三說起的那個雲遊而來救了他的大夫,殷予懷愣了愣。
這般巧合嗎?
梁鸝的事情教會他,世間並沒有這麼多的巧合。
可是思來想去,殷予懷尋不出不是巧合的地方,最後他有些玩笑地想著。
莫不是老天並不想收走他這條命?
為了...給梁鸝當主婚人?
那老天,還真的殘忍。
這般想著,殷予懷卻笑了出來。
他從前不信這些,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的身後,一直恍如有一雙命運的手,推著他前行。
也好。
殷予懷望著外面的天色,還很早。
他暫時不用擔心睡不著的問題。
*
楊三從幽王府出去後,回到了之前巷子中的小院子中。
推開門那一刻,果不其然,在小院子中看見了梁鸝。
他手顫抖了一瞬,隨後喚道:「小姐。」
梁鸝坐在鞦韆之上,輕輕地晃悠著雙腿:「去看曲也嗎?」
楊三捏緊了手中的飴糖和點心:「是。」
「之前的事情,別讓曲也懷疑。」梁鸝輕聲吩咐著,眸中讓人看不清神色。
楊三眼眸顫動了一瞬,果然筠筠被拐走的事情,也是梁鸝的手筆嗎,就是為了阻止殿下離開幽州嗎。楊三驚訝於梁鸝竟然算到了如此地步,也實在覺得對一個六歲的孩子下手,狠毒了些。
但此時,他只能暫且應下:「小姐放心。」
梁鸝手扣著從樹上垂下來的藤蔓,欣賞著楊三渾身不知覺的顫抖:「去吧,替我看看筠筠。」
楊三幾乎要拿不住手中的點心,腳步沉重地離開了。
青鸞小心推著鞦韆,無奈看著自己小姐。
「小姐,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幹嘛應下?又不是什麼好事情,那楊三心中還不知道怎麼想小姐呢,如若有一朝楊三不顧體內的毒,直接將事情全都告訴了殷予懷——」
梁鸝無辜地眨眨眸:「我只提到了曲也和筠筠啊!」
青鸞氣笑:「小姐在那提到曲三和筠筠,那楊三定是以為小姐不擇手段,為了留住殷予懷,竟然綁架了一個六歲小女孩。不感激小姐就算了,還這般懷疑小姐。明明就是我們派去監視的人發現了筠筠被人販子拐走,一路追上去,救下了筠筠。小姐不過是順便設了個計謀,讓那些孩童去攔住殷予懷的馬車罷了。小姐若是想留下殷予懷,何須用這些醃|臢|手段。」
望著氣鼓鼓的青鸞,梁鸝盪著腿,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但是有意外之喜呢。」
她看著很開心,眼眸中滿是溫柔,像星星點點的光。
梁鸝輕聲說道:「他說要給我當主婚人呢。」
青鸞嘴角略微抽了一下,小姐也就算了,殷予懷也是毛病。
不過這話,青鸞自然不敢說出來,看著梁鸝開心的模樣,青鸞也微微勾了個笑。
「小姐真的打算同頹玉大婚嗎?」
梁鸝在晚間的風中,輕柔地閉上了眼。
「誰知道呢~」
*
到了晚膳的時候,楊三還沒有回來。
殷予懷好奇地看著門,想著今日會是誰為他送來晚膳。
門被敲響那一刻,殷予懷眼眸怔了一瞬。
待看見真是頹玉時,殷予懷還是有些詫異:「為何麻煩頹玉公子親自為在下送來了。」
頹玉鬱郁神色,從飯盒中拿出了飯菜。
不同於平日的,頹玉還拿出了一壺酒。
殷予懷還來不及拒絕,就看見頹玉已經坐下來,開始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