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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青鸞輕舒了一口氣。
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梁鸝輕笑著:「那個人在何處?」她扶著頭,眸中柔柔弱弱的,就像是從前的霜鸝。
青鸞忙答道:「尹龍在廚房之中。」
眼眸眨了眨,裝的有些無趣了,梁鸝彎了眸:「青鸞,羽刃給我。」
青鸞不敢停頓,忙從懷中拿出了那把鮮紅的刃。
這是家主十三歲那年送給小姐的生辰禮,是一把渾身鮮紅,鑲嵌著數千顆圓潤紅玉的匕首。
梁鸝接過,看著身上素淡的衣衫,輕輕地蹙眉。
待到到了小廚房之後,她輕笑著,看著面前五花大綁的尹龍。
兩次啊...
青鸞一盆水將尹龍澆醒。
尹龍兇狠著眼醒來,那雙吊三角眼兇惡地看著面前兩個人。
待到看見梁鸝時,尹龍楞了愣,怎麼好像...和從前不同了。
青鸞看見尹龍還在看著她的小姐,皺了眉,手按在了腰間的長劍上。
梁鸝輕輕瞥了一眼,眼眸彎起:「青鸞。」
她聲音很輕,帶著笑意,柔和地恍若春日的花。
青鸞聽見的一剎那,手緩緩鬆開。
「...尹龍?」梁鸝輕柔著眸,看著面前五大三粗的...人。
尹龍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嬌柔之中帶了一絲妖|冶,不由得看直了眼。
梁鸝輕聲笑著,隨後輕聲地嘆了一口氣。
隨著那一聲嘆氣,她手中的羽刃無比隨意地...
插|入尹龍的心口。
尹龍原本眼中的痴迷,緩緩化為驚恐,他愣著向下,看見胸前那把鮮紅的匕首。
一時間,他甚至看不清,是那把匕首更紅,還是他心口的血更紅。
尹龍的血流出來那一剎那,梁鸝輕聲嘆氣,嫌惡地看了眼手中的羽刃。
好髒。
不要了。
*
等青鸞去準備東西的時候,梁鸝已經將整個廢院轉了一圈。
想起殷予懷曾經對她說過,廢院中有一條暗道,直直通向宮外,梁鸝有了興趣。
按著記憶中模糊的路,梁鸝還是尋到殷予懷所說的「暗道」。
推開暗室的門,齊齊的血腥味湧出來的那一刻,梁鸝眼眸中的光又柔了柔。
「啊...這樣呢。」
果然,又是在騙她呢。
梁鸝輕輕關上門,隨意打開窗,看著外面的夜色。
很漆黑,那放起煙火來,一定很好看。
就讓她,來為她的殿下,放這炎夏的第一簇煙火吧。
寒霜消逝在炎夏。
以最璀璨的煙火。
從今以後,她便只是梁鸝了。
*
半年之中。
梁鸝沒有再想起殷予懷。
那曾在廢院中的半年,就像那場煙火一般,徹底消散在梁鸝的生活之中。
她是幽州王的獨女梁鸝,她曾經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霜鸝。
八歲之前,她是霜鸝。
八歲之後,她變成了梁鸝。
*
八歲那年,那時她還是霜鸝。
恰逢幽州祭祀,她同王府的嬤嬤一同出門。那日街道上熱鬧異常,待到她買花燈的時候,聽說今日是祭祀時,轉身已經不見王府的嬤嬤的身影了。
她不識路,只能擠入擁擠的人群之中,去尋認路的嬤嬤。
街道十分熱鬧,霜鸝擠在人群中間,不等她尋到王府的嬤嬤,祭祀的花車,便緩緩地從遠方而來。
霜鸝只是同人群中所有人一般,抬眸看了一眼,但是那一瞬,突然明白了何為書中的「一眼萬年」。
每年花車上都會有一個主持祭祀的人。
今年的人,霜鸝也聽爹爹說了。
是汴京皇城的太子殿下。
霜鸝本來對這一切絲毫沒有興趣,直到看見了花車上的小哥哥。
一身繁複的紅衣,仙姿玉貌。
如絕妙的玉,通身沒有一道裂痕。
根本不像,是這世間的人兒。
幽州已是繁華至極,王府更是集幽州精華之所在,可即使她日日在王府,也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
一時間看呆,待到霜鸝反應過來面上的寒光時,已經來不及。
她嬌小的身軀如何能夠迎面上如此深寒的刀刃?
還沒反應過來,甚至還沒能感知到害怕,一抹溫熱的血就濺到了她的臉上。
霜鸝下意識,閉上了眼。
待到霜鸝睜開眼之際,就看見原本在花車上的小哥哥,護在了她的面前,手中的刀刃還在滴著血珠。
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一點一點,滴落在霜鸝心中。
這是真正意義上,她同殿下的初見。
待到面前的刺客都處理完,殷予懷轉過身,看著呆愣著的小姑娘。
此時他才十二歲,清風明月,風光霽月。
眸中笑意溫柔,恍若輕雲。
彼時八歲的霜鸝,怔怔地看著,這個蹲下身子,為她溫柔擦拭掉面上溫熱的血的少年。
是他溫柔對她說:「小姑娘,即使害怕,遇見危險也要記得躲開啊。」
霜鸝記住了這句話。
她立在原地,看著殷予懷走遠。
王府的嬤嬤這時候出現在她面前,還不等她說話,一旁的棍子突然將她打暈在地上。
霜鸝死在了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