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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是柔的,唇角是揚的。
殷予懷手微微一抬,唇輕啟——
「...不了。」
梁鸝驚訝地捂住了嘴,沒想到殷予懷會拒絕,她有些賭氣地放開殷予懷衣袖,嬌里嬌氣地說:「別後悔哦!」
明明嘴上賭氣著,眼眸還是向著殷予懷偷偷看。
殷予懷有些發笑,低下頭,輕輕地說道:「當年之事,在下已經記不得了,小姐也不必再在意。小姐同在下一位故人有些相似,故而在下適才有些唐突,是在下冒犯了。」
梁鸝像是被這一番話哄好了,輕聲問了聲:「故人?」
殷予懷眼眸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在這喧鬧的大街之中,輕聲說道:「是在下的愛人。」
「那她有同你一起來幽州嗎?」梁鸝彎起眸,笑著問道。
她直直看著殷予懷,像是極為期待那個答案的模樣。
殷予懷眸子沉默了下來,輕聲道:「沒有一同來...」後面的話,說出來實在太殘酷了,殷予懷望了望霜鸝:「你同她,長得很像。」
梁鸝輕聲掩面一笑:「有多像,如若是幽州這邊的人,我說不定還認識呢。如若公子有畫像的話,我可以幫著公子看一看。」
殷予懷手微微抬起。
有多像?
他眼眸中浮現的身影,與面前這道水紅色的身影慢慢重合,眉眼含笑,明媚燦爛。
殷予懷有些受不住,逃避說道:「沒有畫像,在下不擅長丹青,畫不出她的模樣。」
梁鸝摸了摸自己的臉,隨機宛然一笑:「那倒是可惜了。」
殷予懷轉身便要告別,梁鸝沒有再挽留。
恰在此時,她的身後出現一道雪白色的身影,此時青鸞神色微變,那雪衣男子像是輕擁一般,將梁鸝摟在懷中。
殷予懷回頭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水紅色衣裳的少女被雪白色的男子摟在懷中,那男子的手輕輕拂起少女的碎發,俯下頭,輕聲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少女沒有抗拒,像是被雪白色衣男子哄得服帖,看見殷予懷回頭時,還揚起笑,沖殷予懷揮了揮手。
殷予懷轉過身,不知道胸腔之中那股不知名的刺痛感是何物。
像是一顆心,在不斷下墜,下墜,而下墜的終點,是一片茫茫不知深度的黑暗。
那不是鸝鸝。
他很清楚,那不是他的鸝鸝。
但是看見這樣的一幕,他的心為什麼還在疼。
一種莫名的恐慌感湧上殷予懷的心頭,他轉過街角,突然停了下來。
在楊三的驚呼中,他直直跪倒在牆邊。
他的眼眸空洞無神,思緒也恍然停止。
白雪飄落在他的肩頭。
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個人是如此模樣。
她會推開廢院的窗,彎著眸向他走來。
殷予懷又突然想起來梁鸝那個笑。
那個雪白衣男子將她擁入懷中,她唇邊自然綻開的那抹笑。
她不是鸝鸝。
但為什麼,他的心還是這麼疼。
殷予懷望著地上髒污的白雪,手緩緩地放上去。
一片冰涼。
一旁的楊三隻能默默看著,其實在他們現在的小院子中,他看見殷予懷無數次嘗試丹青。但是總是連筆都放不下去。
後來他偶然間在房間中拾到了幾張廢紙,只有零落的五官。
如若拼湊起來,就是剛剛這位小姐的模樣。
*
看見殷予懷的人過了街角,梁鸝輕輕地歪頭,避開耳邊灼熱的呼吸。
她眼眸的溫柔還未散去,手指卻微微曲起。
一旁的青鸞忙將雪白衣男子拉開,怒斥:「頹玉,你放肆。」
被喚作頹玉的男子,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好嘛好嘛,小姐還沒說什麼呢,青鸞姐姐不要這麼凶。」
梁鸝輕輕瞥了一眼,唇邊沒有笑意地望向遠方。
頹玉見梁鸝稍稍冷了臉,也不怕,聒噪著一句又一句:「小姐,這是在幽州,何需如此麻煩。要頹玉說,直接抓來——」
梁鸝輕輕一笑,一旁的青鸞幫她整理著剛剛被頹玉弄亂的衣衫。
梁鸝沒有看頹玉,而是輕輕從一旁的小攤上挑了根碧綠的簪,順著頹玉的頭比劃。
頹玉立馬沒有管顧殷予懷的心思,欣喜道:「小姐是要賜我玉簪嘛!」
梁鸝向青鸞看一眼,青鸞忙付了錢。
頹玉欣喜等待著獎賞,就看見梁鸝向他走了兩步,然後手一松,碧玉簪直接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在場的人,所有人都能接住這支墜落的簪子。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去接。
即使頹玉向來放肆,在梁鸝絕對的歡喜厭惡面前,也不敢違抗分毫。
看見簪子碎成幾段,頹玉欣喜的臉,立馬頹喪了,他委屈巴巴地看著梁鸝,梁鸝卻沒再看他一眼,只是輕輕地戴上了帷幔。
一旁的青鸞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頹玉鼓起臉:「什麼嘛,小姐便算了,青鸞你也敢這般對我,我要去向紅鸚告狀!」
青鸞停下笑,冷冷說道:「要是紅鸚知道你今日差點掛在小姐身上,你猜紅鸚的刀會不會比我的劍快?」
頹玉輕聲「哼」了一聲,望向了前方的梁鸝。
梁鸝輕輕地望著天空,人群在她身邊喧嚷,她仿佛置身於熱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