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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再苦痛的時候,霜鸝也從來沒有否認過一件事——喜歡上殿下這般的人,並不是一件稀罕的事。
喜歡上殿下,很尋常。
誰會不因這般的人兒歡喜呢?
只是沒有人告訴她。
如若那個人,並不會喜歡她,她該如何?
霜鸝不知道。
無數個過往在腦中閃過,最可悲的是,她既沒辦法告訴自己殷予懷不愛她,又沒有辦法告訴自己殷予懷愛她。
她煎熬在苦痛之中,等不來一個答案。
霜鸝呆著眸,從手腕中輕輕拔出那塊嵌進去的瓷片。
血輕輕地濺了一下,霜鸝只是輕輕用衣服蓋住,抬眸望著天空。
其實,她也不是一定奢求殿下的愛,她只是,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飛蛾撲火中,最痛苦的是飛蛾焚於烈火嗎?
成為一隻「飛蛾」後,霜鸝開始明白,比起焚於烈火,更難讓飛蛾接受的是,永遠不曾抵達的希望,和永遠即將來臨的苦痛。
霜鸝抬眸,愣愣看著天空。
今天的天空很藍,和平日一般藍。
今日的一切,好像不是夢了。
或許,這一次,她就能要到一個答案了。
無論...是什麼樣的答案。
*
簡單處理了手腕上的傷口後,霜鸝對著銅鏡,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
無論最後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結局,她都不應該,一開始便如此狼狽。
一番收拾打扮,塗好口脂之後,霜鸝輕輕地彎唇。
在心中輕聲地安慰自己。
其實...事情也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吧。
只要她勇敢一些,有些事情,會變好的。
待到走到門前,她輕聲吸了一口氣。
剛剛的一陣喧鬧早已過去,此時這個東宮最偏僻的角落,寂靜得可怕。
霜鸝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將手放到門上,輕輕眨了眨眼,準備打開那一剎那,卻發現用不上勁。
霜鸝愣了一下,輕聲呢喃:「是我的手腕傷得太重,所以推不開門嗎?」她輕蹙眉,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輕輕按住開門的地方。
即使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整個門都被搖晃動了,門還是打不開。
鎖鏈叮噹響的聲音從寂靜之中傳過來的那一刻,霜鸝才恍然明白。
「原來,是門被鎖上了嗎...」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簡單包紮的手腕,又看了看被鎖住的門,眼眸發熱的那一刻,她忙垂下頭。
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兩個人的廢院,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她覺得空氣中的一切,都寂靜得令人害怕
踉蹌走回房間的那一刻,霜鸝還是沒有忍住。
直到衣襟都被打濕,面上粘稠一片,實在不好受,她才停止抽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脆弱,明明這些都是她預想過的結果,但是真正到了來臨的這一刻,她還是,還是,真的不能接受。
是殿下的命令,還是那些人自作主張?
霜鸝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被困在這廢院之中。
無論如何,她都應該尋到一個答案。
陡然冷靜下來,霜鸝握緊了受傷的手腕,待到用布條緊緊包紮好之後,又是到了木門前。
她輕聲敲響了木門:「請問外面有人嗎?」
外面傳來一聲陌生的聲音:「何事?」
霜鸝眼眸輕輕垂下,手微微捏緊,這聲音,不是從前守在門外的那兩個人。
她頓了一下,輕聲問道:「請問我何時能夠出去呢?」
那道陌生的聲音回答得稍微慢了一些,語氣也沒有那麼冷酷了:「我們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在此看守,其他事情一應不知,還請別為難我們。」
霜鸝咽了咽口水,最後抬起眼眸,輕聲問道:「是殿下嗎?」
像是怕守衛沒聽清楚,她重複了一遍:「是太子殿下讓你們在這裡...看守著我嗎?」
兩個守衛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冷漠回答:「上面的命令,我們不知。」
霜鸝愣了愣,那股花費了許多心力才生出來的勇氣,此時也消磨掉了大半,她坐在門邊,仰頭望著天空。
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而這個她呆了半年多的廢院,在這一刻,恍若一個深不見底的囚|牢。
望著廢院比她人還高的圍牆,她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想笑。
真的是殿下嗎?
霜鸝輕輕垂眸,心中否認了這個想法。
不會的。
即便,即便那些事情,她沒有辦法確定,但是殿下的為人,她還是知曉的。
殿下承諾過她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她應該相信他,對嗎?
*
夜色緩緩暮了,霜鸝有些不習慣空蕩蕩的院落。
她輕輕地推開窗,望著天邊的那輪月。
輕聲唱起了殿下曾經教給她的,幽州那邊的歌謠。
「漫山遍野輕搖,星河入夢安枕...」
那是,一個月亮和星星都很美的晚上。
霜鸝忘記了,自己不知是從何處,尋來了一壇酒。
她平日不沾酒,但卻會辨酒,輕輕用手指沾了些,染在鼻尖,醇香的味道飄散,她便知道這是一壇好酒。
酒罈子被密封得很嚴實,看著像是埋了許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