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在這廢院之中,霜鸝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第三人,隱隱聽見聲音時,她並沒有分辨出來是誰,只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霜鸝」。
殷予懷顯然也聽見了,他抬眸望向霜鸝,霜鸝也正看向他。
「去看看吧。」殷予懷垂眸,放下了手中的筆。
霜鸝應聲,雖然覺得殿下情況不太對,但還是決定先出去看看,她怕是與殿下有關的事情。
見她真的出了門,甚至還「細心」地幫他掩好了門。
殷予懷心中一陣煩悶,眼眸徹底冷了下來。
筆墨紙硯如何看如何不順眼,眸中儘是失望。
他給了霜鸝很多次機會了。
但為什麼還是要騙他呢?
看著被關上的門,殷予懷眸中滿是暗色,突然,喉間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仰頭望了許久,血從唇留向脖頸,一條細長的血痕清晰可見,他聽見院中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頓了片刻,再沉默地拿出帕子,一點一點地擦乾淨了嘴角的血。
蒼白的臉,殷紅的唇,染著血的脖頸,和一雙紺青的眸。
最後,殷予懷臉上什麼神情都沒有,染血的帕子,留在了地上。
*
「霜鸝,霜鸝——」
「本宮再說一遍,給本宮打開這門。」
微帶著怒氣的少年聲音響起,霜鸝到了前院,頓了片刻,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但她一時間沒有想起來。就在她還在思索,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的時候,一個老太監的聲音響起。
「四皇子,四皇子,不能的啊——」老太監的聲音急促而為難,尖尖的聲音嘶啞得聽的人喉嚨直發疼。
「砰——」是踹門的聲音。
霜鸝眨著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門。
她好像知道這聲音是誰的了。
是當初在冷宮相識的那人,他有一日,穿著侍衛衣裳,半夜跑到冷宮之中,恰好遇見出來打掃的她。
還沒反應過來,後面就來了一批追捕的人,冰寒的矛,嚇到了霜鸝,那些人問她,在冷宮中看見什麼奇怪的人沒,她下意識說自己沒見過。
追捕的人也沒為難她,聽她說沒見過,急忙就去下一個宮尋了。
待到霜鸝反應過來,一切都遲了。
身子發顫之際,後面突然傳來那少年打趣的聲音:「喲,撒謊撒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霜鸝輕聲反駁:「心還是跳了的。」
少年被霜鸝逗得哈哈大笑,霜鸝也反應過來,少年沒有惡意。她向來不管宮中的紛爭,只當那犯了錯的小侍衛,少年身上一身侍衛服松松垮垮的,她看了一眼就沒有再看了。
少年又圍著她轉了幾圈,見她還是在掃地,自己耐不住了:「不問問我是誰,為何被追捕,又為何來了這?」
霜鸝輕輕搖頭,繼續掃地。
少年氣急敗壞,一張白淨的臉泛紅:「那你不怕我對你出手!」
霜鸝停了下來,輕輕抬眸看了一眼:「不會的,若是要出手,那些追捕的人來之前,你就該出手了。冷宮沒有什麼人,只有我和一個嬤嬤,夜已經深了,你若不嫌棄,先歇一晚,只是別再吵鬧了,青嬤嬤已經睡熟了。」
少年看著霜鸝,一身編好的經歷沒有分享出去,被氣得沒脾氣,應了聲「是,是,是」,也沒去休息,就那樣坐在院子處,靜靜地看著霜鸝掃了一晚上的地。
隔日,少年告訴霜鸝,他是宮中一個小侍衛,犯了些錯,所以被那些人追捕,現在已經沒處可去了。
霜鸝見少年說的可憐,看著也不像壞人,就將人藏在了廚房中,要他白日不要出來。若是不小心被青嬤嬤看見了,她也解釋不清。
這冷宮沒有發瘋的妃嬪,只有她和青嬤嬤兩人,小廚房只有她會去,他白日便安心呆在那便好。
直到一個月後,少年悄聲離開之時,霜鸝都沒有問過他的名字。
相伴了一月,突然尋不到他時,霜鸝慌亂了幾日,四處打聽了一番,問別人最近沒有什麼被抓到要處死的小侍衛,聽見沒有,霜鸝又逐漸安心起來。
那個少年看起來會些武,說不定是趁亂逃出宮去了。
能夠逃離皇宮這座囚|牢,霜鸝真心為少年高興,心中對少年不告而別的最後一絲埋怨也沒了。
但是,剛剛那老太監喚他...
四皇子?
...殷予愉。
*
木門外。
殷予愉被他母妃整整關了一年才放出來,出來的第一時間,他便來尋當初在冷宮遇見的霜鸝。
一問,霜鸝被皇祖母賜給了二哥做通房。
二問,二哥因為意欲謀反太子之位被廢。
三問,霜鸝隨二哥一同被關在了這破院子中。
殷予愉踹著門,少年意氣風發的臉上滿是怒火。
*
殷予愉是殷國的四皇子,因為年紀最小,母妃又是極為受寵的葭妃,故而極受皇帝喜愛,稱一聲殷國最受寵的皇子也毫不為過。
只是如今,殷予愉遇見了大難題。
這個破木門。
「給本宮把鎖打開!」少年蹙著金貴的眉,活生生一副小閻王模樣。一旁的老太監都快跪下了,兩個守門的侍衛也不知如何是好。
「給本宮把門打開!」
門內的霜鸝咬唇,心中沒有重逢的喜悅,反而有些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