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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鸝向殷予懷看過去,殷予懷溫柔解釋道:「剛剛,鬆開了,現在,又握住了。」說話的時候, 殷予懷那雙溫柔的眸中,只有梁鸝的影子。
梁鸝沒有甩開他的手, 也沒有再同殷予懷爭辯這是否算「鬆開」。
前面的元老和楊三正在忙碌著, 梁鸝看了一眼, 知道一時半會應該做不完。她牽著殷予懷,上前一步。
「元老,我把人先帶回去了。」
正在小心處理桃樹的元老無奈道:「帶回去吧帶回去吧,一個這麼大的人,值得像寶貝一樣小心嘛,快回去快回去,別在這裡礙老夫的眼。」
「多謝。」梁鸝今日的話,少了不少。
殷予懷看著,知道今天鸝鸝,是真的生氣了。
他其實有些疑惑,雖然他的確發熱了,但其實也算不上嚴重。只是因為有必要的事情,所以他才在這院子之中,為什麼這一次,鸝鸝會這麼生氣?
從始至終,青鸞就默默在後面看著。
看著小姐外放的怒火,她先是有些驚訝,隨後想到是因為何人,又覺得見怪不怪。
這世間,小姐所有詭異的情緒,歸於殷予懷,便足夠了。
青鸞睜大眼,默默地低下頭。
*
回到小院那一刻,梁鸝立刻放開了殷予懷的手。
她像是還是在生氣,殷予懷上前準備說話時,她一眼都沒看,就走開了。
殷予懷沒有追上去。
他推開房門,有些發呆。
他其實也有些感知不到自己是什麼情緒了。
殷予懷垂上眸,有些痛苦地倒在軟榻之上,他開始冒起冷汗,渾身顫抖。
一切來臨,似乎只需要一瞬間。
殷予懷緩緩失去了意識。
*
梁鸝再進來時,看見的便是倒在軟榻之上的殷予懷。
她端著藥的手顫了一瞬,隨後急忙上前。
放下手中的藥,她跪在在軟塌前,輕聲喚著:「殷予懷,殷予懷,醒醒。」
殷予懷沒有醒,他的額頭上滿是蒼白的汗珠。
梁鸝用手探了一下溫度,他渾身都在發冷。
梁鸝沒有遲疑,她忙從床榻上搬來被褥,一層層地蓋在殷予懷身上。
隨後推開窗,聲音很冷:「青鸞,去把郁岑喚來,現在就去。」門外傳來青鸞出門的聲音,做完能做的一切的梁鸝,靜靜地坐在地上。
她此時能看見殷予懷蒼白的臉,和瑟縮的身子。
她企圖像從前一樣,不管不顧,毫不關心。
但梁鸝很快發現,她做不到。
她看不得殷予懷如此糟踐自己的身子,也看不得...
梁鸝沒有說出後面的話。
或許,有些東西,即便在她心中,她自己也不會承認。
*
郁岑來的很快。
見到病榻上的殷予懷時,放下了手中的藥箱,上前為殷予懷診脈。
半刻鐘後,郁岑鬆開了殷予懷的手,他鬆了口氣,向著梁鸝的方向去:「小姐,沒什麼大問題,就是風寒有些嚴重。」
說完,郁岑從藥箱中拿出了方子:「青鸞,照著這個方子,去抓藥。快些煎熬,先端來一碗,再將剩下的四碗煎成一碗,再端來。」
青鸞忙接下:「好,我這就去。」
梁鸝看著青鸞拿著方子離開,她靜靜地垂下眸,隨後望向軟榻上昏睡的殷予懷。
郁岑上前:「小姐,不用擔心,只是簡單的風寒。只是殷予懷身子弱了些,體內的毒又還沒解,所以看起來才這麼嚴重。」
「很嚴重嗎?」梁鸝垂著眸,輕聲問道。
郁岑蹙眉:「在風寒之中,已經算重的了,但是和殷予懷從前那些病比起來,很輕。」
「郁岑,你比我見過更多的病重之人。」梁鸝望向銅鏡中的自己,拆下了頭上唯一一隻玉簪,輕聲問道:「飽受病痛折磨之人,都是什麼模樣?」
郁岑仔細想了想,隨後說道:「郁岑見過很多病重的人,他們大多數人,都想好好地活下去。當我了解了他們的病情,告訴他們,他們的病,還可以治的時候,他們會哭著笑。凡是病重的人,如若不是徹底失去求生意志,都會為了能夠活下來而開心。」
「盡然?」梁鸝怔了一瞬。
郁岑搖頭:「不盡然,只是大多數是這個模樣。還有一些人,他們知道吃藥治病就能活下去的那一刻,很開心,但是開心不過一瞬,便會變成絕望。」
「會有這樣的人嗎?」梁鸝垂著頭,聲音很輕。
郁岑點頭:「小姐,會有這樣的人。病重之人,大多都不是大富大貴。他們若想治病,那些稀罕些的藥材,便會讓他們傾家蕩產。若只是傾家蕩產,能夠留下來一條命,也算值當。但最可惜的是,不是所有的病,有痊癒的可能,傾家蕩產了,便能治好。」
「這個時候,有些人,便會放棄自己的命。」
梁鸝的手,攥著那支玉簪。
郁岑還在繼續說著:「雖然郁岑是這樣說,但小姐,希望對於病重的人而言,還是很重要的。」
「什麼情況下,病重的人,會放棄那些希望呢?」梁鸝的手,已經快被玉簪刺破。
郁岑思索了一瞬:「不想要希望的人...就會放棄。除了不想要希望的人,還有一種,就是像剛剛我所說的,為了這絲希望,他要傾家蕩產。郁岑小的時候,曾經同師父去過一個很貧窮的村子。那裡有一戶人家,讓我們留宿。那戶人家很窮,真的很窮,主動讓我們留下來,也只是因為,看見了我身後背的藥箱。那一家的男主人,之前打獵的時候,摔下山,從此以後就癱在了床上。我和師父去的那時候,那個男主人已經不僅是癱瘓了,師父為他診脈,發現他如若再不服藥,可能半月之後,就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