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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青蹙眉:「殿下你是覺得霜鸝會因為報恩留下來?但是出宮...可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情,我覺得可能——」
殷予懷清淡地看了一眼,隨後輕聲說道:「這便需要書首領配合配合孤了,當初她能因為報恩替人入宮,如今為何不能因為報恩留在東宮呢?按照大殷的律法,她若是不留在孤身邊,可是只能成為流民的,書青,你說她聽沒聽過這條律令呢?」
書青赫然望去,那竹卷上被圈起來的一條便是。
「霜鸝:將律法倒背如流。」
書青無語凝噎:「真的有人有這種愛好嗎?」
殷予懷輕聲笑了一聲:「這重要嗎?」
「不重要不重要。」一邊有些反應不過來,一邊聽著殷予懷接下來的吩咐,書青走的時候,還是有些詫異地看向了那份資料。
「殿下,這份竹卷,你什麼時候拿到的?」
殷予懷用手撐著頭,輕輕抬眸,不經意說道:「啊,自然是她被賜給孤的第一天。」
書青:...
看著書青走遠,殷予懷隨意地泛著手中的竹卷。待看見硃砂圈起來的「失憶」二字,輕輕地勾起了唇。
這世間,再也沒有比沒有過去的人,更好操縱的人了啊。
虛無,空白一片的世界,他要做的,便只是填滿了。
殷予懷輕輕諷刺地笑了笑。
他向來最擅長這樣虛偽的事情了。
*
廢掉儲君之位的聖旨下來的那一天,殷予懷與書青一同演了一處戲。
早就埋伏好的暗衛和「恰巧」搜查過去的金鱗侍衛,抓住了正要逃跑的霜鸝。
金鱗侍衛將霜鸝帶到了殷予懷面前。
...
書青訝異看著,一切事情如同殷予懷那日在書房中所說一般上演。
從霜鸝的逃跑到霜鸝的留下。
直到書青問霜鸝:「為什麼要留下來?」
直到霜鸝對書青說:「霜鸝...霜鸝愛慕...愛慕殿下。」
這份驚訝,在書青心中,不亞於之前殷予懷所言被一步一步證實的驚訝。
書青看著霜鸝面上神色不作假的模樣,「無奈」地允了。
看著霜鸝一步步走遠,書青沒了剛剛的玩笑神色,凝了眉,此時冬日的雪已經洋洋灑灑飄了起來。
殷予懷身子寒涼,每到冬日,都是用藥材溫養著。可是今年,被關在這廢院子之中,別說上好的藥材,可能連最廉價的藥材都沒有了。如若殿下不能熬過這個寒冬,書青知道,這半年以來所有的部署,都會廢掉。
書青凝神看著霜鸝的背影。
既然殿下選擇了她,作為下屬,他只能遵從。
不管她因為什麼留下來,只希望她能照顧好殿下。
*
殷予懷選擇霜鸝。
最開始是因為厭惡。
無論是太后賜下的人,還是與宋映葭有關的人,亦或者是通房這個身份,都是他平生最厭惡的。
第一次見她時,他有些驚訝。
似乎,比他想的還要好哄騙些。
甚至不用他說什麼,便會主動地去做很多事情。
為了給他求來幾碗廉價的風寒藥,在大雪之中同那兩個守門的侍衛「討價還價」,最後賠進去數百兩銀子,才草草換回來些。
或許說「討價還價」都有些抬舉她了,從頭到尾,都被那兩個守門的侍衛壓著氣勢。最後居然用了所有的銀子外加一個玉墜,才換回來那些東西。
那時他清醒著,即便是意識有些模糊不清,還是能聽到那兩個守衛在不住地為難她。
他知道應該是上面有人交代,但是他也知道,這些事情,霜鸝是不知道的。
他默默聽著風雪,和在風雪之中她輕柔的聲音。
那兩個守衛很無賴,她脾氣是不是有些太軟了。
殷予懷得承認,那一刻,他對那個在風雪之中,為他跪了數個時辰才換來風寒藥的少女,是好奇的。
即使是為了報恩,也有些過了。
他沒有預想過她會做到那個地步。
但他仍舊厭惡她。
在接下里的很多個日子裡,殷予懷都是這麼對自己說的。
他聽著她悽慘的叫聲,或者偶爾的哽咽,便知道那些守衛的侍衛又為難了她。
這次是為了什麼?
他的藥還是吃食。
殷予懷輕輕地望向窗外,輕輕地咳嗽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霜鸝便會掩住傷痕累累的身軀,推開門,輕笑著送上她手中的一切。
他曾經以為這是一種討好。
為何要討好他?
為了日後的青雲路,還是等他復位之後留在他身邊?
殷予懷沒有感受過不懷目的不需回報的好,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在揣測霜鸝的目的。
他總是覺得她有些做的太過了。
是即便是他,也覺得太過了的程度。
他看見她跪暈在雪地之中,明明那麼難才拿到了藥,回來之後卻一聲不吭,隻言片語都不在他面前講述。
他看見她捨不得吃食,時常飢腸轆轆,幾日下來臉都消瘦了一圈,卻還是日日端出足夠他飽腹的食物,耐心安靜地伺候他用膳。
她會對他露出柔和的笑,偶爾會抬起那雙很好看的眸。
對了,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眸。
是殷予懷見過的最好看的眸,好看到,最初殷予懷總覺得,這雙眸不應該出現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