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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房也真是不懂規矩,什麼髒活累活都交給您干,她倒好,樂得清閒!」落梅再替主子倒了杯熱水遞到手上。
「你跟她槓能槓出什麼來,我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您胡說什麼呢!您是孟家二老爺明媒正娶的髮妻!雖說咱們二老爺走了快六年,但您還是二房正妻,這孟府也該是有您的一席之地的!」
余氏看著落梅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出了聲,「你看你還認真了,我自然知道自己也是孟府的主子,所以啊,這孟府的事情我也分擔點,總不能讓老太太做吧!」
「那您一個人也太辛苦了。」
「我還有伶玉呢,她如今大了,我也好順勢教教她這管家之事。」余氏喝了口手裡的茶,隨後往院外瞧了去,「誒?怎麼許久沒瞧見伶玉?」
落梅一聽眼神躲避,遮掩道:「許是去前院看花燈了吧,夫人別管了,要不奴婢服侍您休息吧,今晚這外頭且有的鬧騰呢!」
說著落梅伸手準備去扶餘氏,余氏躲開後便盯著她看,「我這才更了衣你就要給我褪去?落梅,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別忘了,你是自我出嫁便一直跟著我的,你心裡有沒有事兒我可是一清二楚!」
落梅收回了手,抿了抿乾燥的嘴唇不說話,余氏皺了皺眉,一改剛才溫柔的模樣,厲聲問道:
「伶玉呢?她不在前院看花燈吧,快說,她去哪兒了!」
落梅趕緊跪下,著急地攥緊了手,「夫人息怒!伶丫頭,伶丫頭她去門街逛燈市了!」
余氏一下子站了起來,眉頭緊鎖,落梅見狀趕緊接著道:「夫人!伶丫頭她悶在府里久了憋得慌,而且前幾日二姑娘又來招惹三姑娘了,嘲笑咱們姑娘這輩子都沒機會去門街瞧盛景,奴婢想著她也到了年紀,可以出去逛逛了,姑娘這才去了。您別生氣,是奴婢的錯!」
「我,」余氏努力克制住火氣,還是有些焦急地說,「她今年剛至及笄之年,何況現下時辰這麼晚了,門街人多又雜,她一個姑娘家遇見什麼危險了可好?」
「是奴婢疏忽了,奴婢也是見姑娘求奴婢求得可憐,心一軟才答應了,奴婢這就去找伶姑娘!」
余氏看著落梅出去,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隨後待不住,便也去偏門守著。
——
而這邊,門街上,只見萬家燈火齊亮,百姓歡聚,車水馬,好一派繁榮景象!一位穿著樸素的姑娘正興奮地看著琳琅滿目的花燈,專心讀者上頭的詩文:
「錦里開芳宴,蘭紅艷早年。
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姑娘看得入了迷,絢爛多彩的元宵燈火將人間點綴得五彩斑斕,甚至一直綿延至與廣闊天穹相連,遠處的燈火恍若點點繁星閃耀,靠樓的燈火則似明月高懸,絢爛奪目。
身旁的女使此刻卻有些無聊,打了個哈欠,埋怨道:「姑娘,您在府里看得那些詩文還不夠嗎,來了這門街還要看!我以為是來看花燈,原先還興致滿滿的呢,如今可倒好,咱們瞞著二夫人偷偷溜出來竟做著和府中一樣的事。」
原來這便是孟家三姑娘孟伶玉。身旁的女使叫馨兒,與她自小一塊長大的,因而兩人情同姐妹,倒不像是主僕了。
孟伶玉回過神,轉身拉住女使馨兒的手,「對不住嘛,馨兒,我看入迷了。」
忽而孟伶玉轉頭嗅了嗅,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而來,「好香啊,咱們去前頭看看,感覺那邊好熱鬧的樣子!」
兩人來到礬樓外,只見一行女子正在進行歌舞表演。原來是女子的脂粉香氣,只不過伶玉隔著這樣遠都能聞見,真是厲害了。
「三百內人連袖舞,一時天上著詞聲。」素衫濃顏,青絲墨染,彩帶飄逸,若仙若靈。馨兒直拍手叫好,伶玉也陶醉其中。
那馨兒真真是看得興奮了,想喊伶玉,可周遭太嘈雜了,她便拉住孟伶玉的胳膊,湊到她耳邊,提高嗓門道:「姑娘!我聽說御街上有鰲山燈會,是由宮裡搭建的,那才算是整個燈會的中心呢!而且我還聽說聖上還會帶著後宮的嬪妃一起到宣真樓上欣賞燈會,表演賣力的,有賞錢呢!觀者都有份的!」
孟伶玉努力聽清了馨兒的話,打趣道:「府里給的月錢不夠你花的嗎?再說,咱們偷溜出來的,只得在附近逛逛,不能走遠!」
馨兒一聽往周圍看去,恐是害怕二夫人派人來捉,瞬時蔫了下去,「也是,那姑娘咱們何時歸府啊?」
「再等等嘛。」
舞畢,伶玉走出人群,沿著河岸走著,忽的餘光瞥見草叢裡許多忽明忽滅的生物,眼睛一亮,趕忙拉了拉身邊的馨兒,「馨兒,那難道是螢火蟲嗎?」
初春的郊外,河邊已經開始出現螢火蟲的幼體了,只是還沒有到夏天那樣繁盛的地步。
可從未見過螢火蟲的伶玉隨即便被那空中零星點點的昆蟲吸引,追著跑到了野外。
看著閃耀的螢火蟲,伶玉開心地笑了,本就有著不俗姿色的她此刻在螢火蟲光亮的映襯下,面容愈發嬌柔,燦爛的笑容怕是叫花兒也自愧不如。
遠處,一雙炯炯的眼睛已注視了過來,久久不得回神。伶玉瞥見了,雙目對視,竟是位公子。那雙眸子如玉般純淨,而膚色白皙,更是襯得那眸子即使在夜間依然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