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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如初走近兩步,撤了劍,看向站在鄔夜雷身後的大天和小天:「把肖谷主帶上來,把人都放了。那頭熊的腿斷了,找人給牠治傷。」
你們敢!鄔夜雷在心中怒吼,奈何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的他眼珠子轉不到腦後,所以無法命令大天和小天。
不過大天和小天也很為難,瞟了眼王爺的後腦勺,他們不敢接令。
卓如初的眉心又緊了一分,劍入鞘,竟是朝鬥獸場走了過去。想要攔下他的侍衛不知道怎麼全部被他點了穴道,另外一些侍衛看到大天和小天的眼色,紛紛讓開路。
大天和小天趁著卓如初離開,趕緊給王爺解穴,可兩人解了半天,解到鄔夜雷都被兩人戳疼了,他們也沒能解開。
大天冷汗涔涔地跟他家王爺耳語:「王爺,卓少爺的手法很奇特,只有卓少爺才能解了您的穴道。」
蠢貨!鄔夜雷怒極,試著自己沖開穴道,長這麼大他還從未如此窩囊過!他一定要用各種法子折磨那人,叫他生不如死!
毫不擔心鄔夜雷能否自己沖開穴道,卓如初跳下鬥獸場,把肖谷主帶了上來,然後又解開其它人身上的繩子,最後又把傷重的幾人帶了過來。
整個王府後院的侍衛們就那麼看著這名刺客如在自家後院般隨意地走動,沒有王爺的命令,他們也不知該怎麼辦。
拋開這人高深的功夫不說,這人好像是王爺的師兄,而且王爺還被這人點了穴解不開,侍衛們能做的就是把他家不能動的王爺密實地圍起來,防止刺客再次出手。
「如初,你……這次,多虧你了。」知道一點卓如初和鄔夜雷過往的肖谷主語帶愧疚地說。這次都是弟子莽撞,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卓如初給三名傷重的人餵了藥,口吻平淡地說:「師父和師兄們在外頭等著,您帶他們離開吧。」
「你呢?」肖谷主不放心。
卓如初不欲多言,催促:「您快走吧,師父怕是等急了。」
「啊,好。」由弟子攙扶著,肖谷主擔心地看了幾眼卓如初,對弟子們示意,一群人慢慢走遠了。
不放心的肖谷主回頭又看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一眼,就見他跳進了鬥獸場裡。肖谷主心下不安,那人已經忘了如初,希望這一回自己不要連累了他。
不許走!把他們抓回來!鄔夜雷在心裡恨恨地大叫,奈何怎麼也沖不開穴道。
沒有他的命令,大天和小天又不作聲,侍衛們不敢隨便動作。鄔夜雷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天來谷一眾和被抓來的刺客「大搖大擺」地逃出了府。都是那個人!絕不輕饒!
他絕不輕饒!
不停地與自己被點的穴道奮戰,鄔夜雷眸中的怒火差點點燃了在他身上戳來戳去的大天和小天,兩人也是萬分的委屈,那人的手法從來向來只有那人自己才能解開。
所以,當卓如初給那隻被他揍了一頓後變得極為老實的黑熊處理好腿上的傷、回到鄔夜雷跟前時,已經過了半個多時辰,鄔夜雷仍舊如老僧入定般地站在原地,沒挪過地方。
「冷靜了嗎?」卓如初問。
鄔夜雷掩住眸中的嗜血,眨眨眼皮。下意識中,他認為該這麼做。
果然,他看到卓如初的手抬起,幾道指風在他的身上點過,鄔夜雷的手腳頓時能動了。
下一刻,他搶過大天手裡的劍,照著那人就刺了過去:「把他──」
吼聲戛然而止,鄔夜雷的動作瞬間停下,他高舉著劍,眼睛圓瞪,怒火噴涌而出。只不過卓如初對他的怒火視而不見,自顧自地說了句:「看來你還未冷靜,再給你一個時辰。」
這樣說著,卓如初越過鄔夜雷朝看台上走去,這下子所有人都自動給他讓了路。
來到鄔夜雷剛剛坐著的地方,卓如初把他榻上的白狼皮掀了下來,折好放到一旁,然後才坐下。
看一眼縮在一旁被嚇壞的女子,卓如初朝小天招招手。小天立刻明白地跑了過來,說:「卓少爺,我這就帶她回去,王爺那兒……」
「等他冷靜了再說。」卓如初脫了鞋,盤腿坐在榻上,一副要練功的架勢。
小天趕忙求情:「卓少爺,王爺那樣會累,您看……」
卓如初抬眼,手掌輕甩,鄔夜雷手裡的劍掉在了地上,胳膊垂下。
不再看他,卓如初閉上眼睛,為了這廝,他十幾天來忙著趕路,都沒有練功。
一看他這樣,小天不敢再出聲打擾,親自扶起那名女子叫人把她送回夏樓。四樓的美姬們在卓如初出現時就躲進了樓里,沒有看到王爺丟臉的一幕,不過那名看到的美姬回去後卻跪在地上不停求饒,她是絕對沒命活的。
哪知,小天卻說:「放心吧,卓少爺來了,王爺會好的。」
是啊,那人來了,王爺的「病」,會好的。
剛剛好一個時辰過去,卓如初睜開眼睛,下了榻,穿鞋。侍衛們也不敢趁他練功的時候攻擊他,一是大天小天不讓;二是前院的守衛全部被這人點了穴動彈不得。這人的武功極高,他們必須小心。
走到臉色青白的鄔夜雷跟前,卓如初問:「冷靜了嗎?」
鄔夜雷眨眨眼皮,下一刻,他已經麻掉的手腳能動了。
活動了活動四肢,鄔夜雷垂眸盯著這人蒼白卻極為美麗的手,心裡想著把那雙手綁到床頭如何蹂躪。待手腳不那麼麻了,他抬眼,雙目因為怒火攻心而滿是血絲。
「你是誰?」他啞聲問。啞穴被點了那麼久,不啞才怪!
「卓如初。」不想看這張比記憶中丑了許多的臉,卓如初側身,眼神落在一根柱子上。
不理會心窩在這一刻的刺痛,鄔夜雷完美地掩飾住內心的殺意,問:「你是本王的師兄?」
「不是。」卓如初的回答令大天和小天吃驚,接著兩人就聽到一句讓他們吐血的話,「我不認識你,只是師父要我來。」
「那你還不滾!」
無法解釋突來的怒氣,鄔夜雷的掌風隨即掃出。卓如初輕易避開,蹙眉:「看來你還未冷靜。」
「有本事你不要點本王的穴道!」抓過一把不知是誰的刀,鄔夜雷毫不留情地砍向卓如初,「打敗了本王再來跟本王說話!」
卓如初的劍仍在鞘中,左右閃過鄔夜雷的攻擊,他又說出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你打不過我。」
「放屁!」鄔夜雷把這輩子所學的功夫都用上了,哪管姿勢好不好看。
白色的身影遊刃有餘地避開往他身上招呼的刀鋒,一直到鄔夜雷氣喘吁吁了,他再次問:「冷靜了嗎?」
「誰能拿下他,本王!」重重有賞四個字又一次硬生生地被人壓了回去,鄔夜雷手裡的刀掉在了地上,一腳凌空,昂首俯身地定在了那裡,好比金雞獨立。
卓如初把他的胳膊拉下,把他的腿放下,一手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朝最近的一間屋拖去,還不等侍衛們把他家王爺救下,「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大天總管,怎麼辦?」王府侍衛頭頭之一問。
大天面有難色地說:「卓少爺是王爺的師兄,而且武功無人能及,現在王爺在他手上我們能怎麼辦?在這裡守著。」
「可是前院的侍衛都被點了穴,萬一有刺客來……」
大天瞪了他一眼:「都說了卓少爺是王爺的師兄了,你還擔心什麼?派一些人去前院,最多再過一個時辰那些人的穴道就會自行解開,別讓他們白白死了。」
「是。」侍衛頭頭放心了,帶了些人到前院去。
屋內,卓如初和鄔夜雷面對面坐著,樓上的姑娘們戰戰兢兢地躲在各自的房間裡不敢出來,更是緊捂耳朵生怕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斷送了性命。
卓如初還是不拿正眼看鄔夜雷,要嘛對著自己的劍出神,要嘛就是看著鄔夜雷屁股下的那張方榻,反正就是不看他。
鄔夜雷面對他是毫無還手之力,一次次被點了穴不說,還被像丟廢物一樣丟在榻上。他咬碎牙齒,發誓要把這份屈辱加倍還給對方。
卓如初再怎麼遲鈍,鄔夜雷那恨不得殺了他的眼神他也感覺得到。對此人的固執有了厭煩,他起身走到鄔夜雷身邊坐下,看著前方說:「我解開你的啞穴,你不要再吼。」
敢說本王吼?!鄔夜雷眨眨眼睛,後頸一松,他咳了幾聲,好了。
「別吼,聽我說。」不想再被吵得耳朵疼,卓如初在鄔夜雷開口前出聲,「天來谷的人曾經救過你的命,你的所作所為就是恩將仇報。你忘了,那不是藉口。」
壓著火氣,鄔夜雷橫聲道:「本王不記得。既然救過本王的命,又為何要殺本王?!」他不記得,他什麼都不記得!從八歲到十八歲的那段記憶,他忘得一乾二淨。
「那是你活該。」
「你放肆!」
卓如初轉過頭,俊美卻帶了幾分嚴厲的臉硬是把鄔夜雷即將出口的咒罵給逼了回去。自己竟然會怕這人,鄔夜雷心中更是無比惱火,五官都扭曲了。
「啪。」冰涼的手掌在鄔夜雷的右臉沒什麼力地道輕輕搧過,鄔夜雷怔愣,接著是滔天的怒火。「你敢打本王?!你敢打本王的臉!」
「啪。」又是一巴掌,打上另半張臉。
「你敢!」
「啪。」
幾乎算不上掌摑,那輕輕的力道好似兄長教訓任性的弟弟,但對於鄔夜雷來說已是奇恥大辱。
又一巴掌落在鄔夜雷的臉上,卓如初淡淡地開口:「你真醜。」
鄔夜雷愣了,接著是更無比的憤怒,這傢伙居然敢說他丑!
卓如初拿過銅鏡舉到鄔夜雷的跟前:「你瞧瞧你自己,醜死了。」
銅鏡里,是一張被憤怒扭曲的臉,通紅的雙眼配上青白的臉色,簡直就是一個惡鬼。多年的暴行在鄔夜雷的臉上留下了痕跡,更是讓他看起來面目可憎,怎一丑字了得。
這是自己?鄔夜雷無法相信。
卓如初拿開銅鏡,對目露驚愕的人說:「所以說,你活該被人殺。」
「你!」鄔夜雷剛要發火,猛地想起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張臉,壓下火氣,「你究竟是不是本王的師兄?」
「不是。」
鄔夜雷一聽,無明業火竄起,大天和小天不會騙他,這人竟敢否認!
重新在鄔夜雷身邊坐下,卓如初依舊淡漠地說:「你在山上的時候,我認得你;你下了山,我便不認得你。」
七年來,他沒有下過山,下了山才知道這人變成了這副醜樣子。他該早點下山教訓他的,不過現在也不遲。
嗯?這話是何意?鄔夜雷的怒火瞬間下去,唯一能動的腦袋扭過去,心裡有一種奇怪的喜悅,這人果真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