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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知。”人群當中,裴殊的神色看起來十分複雜,他看了凌知一眼,又朝凌莫看去。與此同時,凌莫與裴殊對望,兩個人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些不自在來。他們兩個人當初都是見過謝青璃的,這葉疑生得與當初的謝青璃幾乎是一模一樣,實在不得不叫人覺得彆扭萬分。
殊華樓的這一場盛會共有三日,第一天的會議結束之後,眾人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然而眾人都起身離開了,唯有凌知還坐在原地,雙眸緊緊盯著那大堂中央的葉疑。
葉疑也沒有立即離開,此時他正在低聲與身旁趕回來的陸京說著什麼,兩人隨口說完之後,他像是忽的感覺到了旁人的視線,轉過臉往凌知所在之處看來。
凌知一動不動的與他對望,旁邊的裴殊眼見葉疑看來,無奈的催促了凌知一聲,不知道她會不會做出什麼古怪的事情來。
葉疑與凌知的視線在空中交錯了剎那,旋即他便不動聲色的回過頭,與陸京說了什麼之後,逕自離開了此地。
到底沒有再看凌知一眼。
凌知神色微黯,盯著那背影離開,這才被裴殊拉著站了起來。
“阿知。”裴殊神色複雜,輕輕嘆了一聲,低語道,“我們先回去再說。”
凌知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與裴殊一道回到了院中。
凌莫不知去了何處,兩人一道回來並未再見到他,等到回到了這鳳名園中替凌家安排的院子之後,裴殊才拉著凌知在院中坐下,看著四下無人,才終於開口道:“你在想謝姨?”
凌知沒有隱瞞,輕輕頷首。
“謝姨與葉疑生得一樣,他們會不會是……兄妹?”裴殊小聲猜測道。
凌知心裏面無法確定,只得搖了搖頭。
裴殊無奈的又嘆,面上似是有些不確定,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開口道:“阿知,你聽我說。”
每次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裴殊便會用這樣的話來開頭,凌知再明白不過。她自紛亂的思緒中暫時收起了情緒,抬眼去看裴殊,想要知道他究竟要說些什麼。
裴殊認真道:“你還記得嗎,之前我與你說過,殊華樓雖然厲害,可是它真正叫人怕的地方,是他的背後有一個當今聖上。”
凌知點了頭,裴殊的確曾經說過,殊華樓樓主溫玉書與當今聖上關係不錯,旁人提起殊華樓,都還得惦記著椅上的那一位。
“溫玉書才是支撐起現在整個殊華樓的人。”裴殊小聲將這話說了出來,旋即又道,“可是如今,葉疑回來將溫玉書給趕了下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凌知反應不慢,她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道:“要變天了?”
“恐怕就是這樣。”裴殊無奈點頭,終於嘆道,“我先前同你說過,當年葉疑之所以會被逼走,是因為他選錯了人。”
“當年皇位之爭,葉疑選的是大皇子,但後來大皇子身死,便由二皇子即位。”裴殊眉峰微蹙道,“現在葉疑既然敢回來,還將溫玉書給趕了下來,那便是說在他看來,當今聖上已經無法再掌控局面了。”
果然如此。
凌知沉默的想著許多的事情,裴殊接著又道:“葉疑不愧是葉疑,能夠不動聲色的等上這麼多年,今日的事,也不知他究竟設計了多久。”
從殊華樓,一直到當今皇室的紛爭,這個局實在是太大,也太驚人了。
凌知將這些話聽在耳中,心裏面所想的與裴殊卻是全然不同。
當天太陽落山之際,凌知獨自一人穿過鳳名園的重重回廊,找到了葉疑如今所居住的地方。
葉疑雖是經過這麼多年才剛剛回來,但對於整個鳳名園來說卻絲毫不限倉促,所有的一切似乎布置在何時早已準備好,迎接著葉疑的回歸。葉疑所住的地方十分安靜,四周來往有幾名下人看守,凌知還未來到那門前,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凌知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只希望對方能夠通報一聲,好讓自己能夠見到葉疑一面。
殊華樓的樓主並非這麼容易就能夠見到,凌知自是明白,但她心裏面卻依然有所期待,只是這種期待當中又有一些隱約的惶恐。
她的心裏面有一種十分荒唐的猜測,如今她來,便是想要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
但不論那猜測是真是假,對於凌知來說,皆是叫她心中無比複雜。
凌知在樓外等了不過片刻,那名下人便回來了,道是葉疑叫她進去。
聽說對方肯見自己,凌知面色稍稍緊張了些,雙手在袖中糾纏著,終於帶著滿腹的疑問進了那樓中。
葉疑的屋子裡面有種好聞的檀香味道,凌知緩步走進去,便見葉疑正披著一件寬大的外衫,倚窗看著手中的書信。他身材高挑,身形卻稍顯清瘦,披著寬敞的衣裳更顯得無比單薄。凌知帶著難以言喻的心情緊緊盯著他看,只覺得他如今低頭看信的模樣,像極了當初在秋風鎮的小院當中,謝青璃在燈下細緻的替她縫補衣裳的情形。
凌知不知是第幾次恍惚,她早該懷疑的,這世上怎麼會有人那麼像呢。
自凌知進屋起,葉疑便一直在低頭看信,凌知沒有開口,他便當她不存在一般。等到終於將信看得差不多了,葉疑將那封信隨手往旁邊桌上一放,終於朝凌知淡聲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