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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
百年前,他也曾這樣護過他。
可最後,他還是把他送進了深淵。
而如今角色對換,被他保護的,變成了一條黑蛇。而他,卻變成了那個施暴者。
可笑嗎?
很可笑。
可是墨淵笑不出來。
他好恨,恨眼前這個人。
恨他曾給他希望,又給他絕望。
恨他曾帶他走向光明,又把他推進黑暗。
他恨不得殺了他,又恨不得把他扔進魔物深淵,讓他感受他曾經受過的所有痛苦和絕望。
可是他最恨不得的,是從來不曾遇見他。
段琅無力地掛在小黑身上,氣息微弱,已經暈了過去。
小黑急得嘶嘶叫,求助地看向墨淵。
墨淵是它的主人,它雖然心裡害怕他,但一遇到難題還是不由自主地找他。
而且它也感受到段琅氣息微弱,知道再不想辦法救他,他就會死掉,就像曾經那隻經常和它一起玩的大黑鳥一樣。
墨淵閉了閉眼,遮去其中種種情緒,再睜開時,已恢復如墨般的深沉。
「既然你選擇了他,那從此就跟著他吧。以後不要再找我。」
小黑聽不懂,望著他,焦急地吐著紅信。
墨淵又看了段琅一眼,視而不見小黑的哀求,轉身離開。
小黑哀叫了兩聲,到底還是不敢追上去,只能垂下腦袋,用紅信舔著段琅的臉,希望能喚醒他。
舔了一會,見段琅始終沒動靜,它又想起他似乎很喜歡池子,就小心翼翼地鬆開了他。
沒有東西支撐的段琅軟軟地跌進了池子裡,如墨般的長髮披散開來,白色的袍子被水浸透,瘦削的胸膛若隱若現。
溫泉池裡有靈氣,水溫又燙,他身上的寒意飛快消融,只是依舊面如金紙。
小黑一直守在旁邊,用尾巴托著段琅的腦袋,見他不但不醒,氣息反而越來越微弱,頓時大急,再也顧不上害怕,捲起他,朝墨淵所在的方向奔去。
它是墨淵餵大的,能感受到他的氣息,知道他在小樓。
到了小樓,它本想像原來一樣順著牆壁從窗口爬進去,靠近後,卻發現小樓對它開了禁制。它一靠近,小樓周圍就會出現一層水波,將它狠狠彈出去。
小黑不死心,一次次地撞上去,一次次地被彈出來。
沒過一會,它的腦袋就鮮血淋漓,堅硬的鱗片一片片脫落下來。
蘇媚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小黑滿頭是血地站在小樓前,表情茫然又無辜。它的尾巴上還卷個一個人,墨發白衣,面如紙金,正是那自稱尊上師兄的小俊郎。
有點意思。
她眸色一閃,笑盈盈地對小黑道:「蛇君,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小黑認識蘇媚,看見她,頓時嘶嘶叫了兩聲,把段琅向她身上送了送。
蘇媚低頭看了一眼,笑著道:「這是怎麼了?傷這麼厲害?」
小黑委屈地看了段琅一眼,又看了小樓一眼。
蘇媚秒懂,「尊上乾的啊?」
小黑嘶嘶地叫,把段琅小心地放在地上,又把他向蘇媚那裡推了推。
蘇媚笑著問道:「你想讓我救他?罷了,既然被我撞見了,他又長得那麼好看,那我就大發慈悲一次吧。」
她說著,彎腰觀察了一眼段琅的臉色,從儲物的玉鐲里掏出一顆紫紅帶雲紋的丹藥,不舍地塞進他的嘴裡,嘟囔道:「今日才買的七階芝雪草還丹,便宜你了。」
小黑盤成一團,在一旁乖巧看著。
丹藥一入口就化作一股熱流,融進了段琅的身體。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有了變化,恢復成了瑩潤的瓷白。
小黑用腦袋拱了拱段琅,見他不醒,又疑惑地望向蘇媚。
蘇媚嬌笑著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藥吃了,人早晚會醒,您就等著吧。」
她說完,不再理小黑,站起來,對著小樓大門的方向嬌聲道:「尊上,屬下給你帶了幾具新鮮的屍體過來,現在讓人帶進來嗎?」
明日就是月圓,尊上的這具身體維持了一個月已是極限,再不換,怕就要破了。
所以昨日到今日,她就在外面搜羅新鮮的男性屍體,一找到就趕緊帶了過來。
不過因為宮殿有禁制,她帶的人進不來,所以她就先進來找稟告一聲,等尊上給了她令牌,再把人帶進來。
一直緊閉的大門砰地一聲打開了。
蘇媚抬腳就正打算往裡走,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的一人一蛇,心思轉了轉,開口道:「蛇君,您也一起來吧。」
蛇君在外面撞了那麼久的門,尊上沒阻止,她給小俊郎餵藥的時候,尊上也沒阻止,顯然也想救人。既如此,她再把人帶進去,尊上應該也不會說什麼。
小黑又不聰明,完全不懂蘇媚和墨淵的心思,見門開了,蘇媚又叫它,自然而然地就捲起段琅,跟在她身後進了屋。
蘇媚知道自己猜對了墨淵的心思,臉上的笑容愈發嬌媚。
小黑卷著段琅上了二樓,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到軟榻上後,縮成筷子般大小,窩到了他的胸口。
而蘇媚則沿著樓梯一直往上,一直到了四樓。
墨淵赤身泡在寒池裡,如墨的長髮鬆散著,暴露在空氣中的上半身皮膚白到幾近透明,隱約露出青色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