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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亦是同樣的蒼翠,靈氣濃得在草葉上凝結成露珠,顆顆晶瑩。
白子游找到了一架子空花盆。
他茫然地盯著那些紋路精緻複雜堪比煉丹爐的花盆,遲疑道:“這些……要留著做什麼?”
溫千曉挑眉。
這些可是自己從庫房裡千挑萬選找出來的寶貝花盆,不論哪一個,種在裡頭的東西都能受益非凡。
他矜持道:“本尊聽聞你乃靈草化形,特意準備了這些花盆。喜歡麼?”
想像中小仙君感動得淚眼汪汪哭著喊著要跟自己結為道侶的情景並沒有出現。
白子游眨眨眼睛,忽然很輕很輕地笑了聲。
直接就把魔尊大人給笑懵了。
作者有話說:
小仙君沒有亂殺人,有秘密而已
第6章
白子游費了很大勁才沒有繼續笑出聲。
“我雖是靈草化形,但不需要花盆。”
小仙君笑起來的模樣十分好看,柔柔的,像料峭春寒里舒展開來的嫩生生的新芽。
溫千曉心花怒放,一瞬間都想到了道侶結契大典,仿佛那半塊補天石落到自己手裡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他追問道:“難不成是嫌棄這花盆太小?你若喜歡大的,本尊給你換成缸。”
“……哪裡用得著缸。”白子游哭笑不得,“我的本體只是一株很小的靈草,不足一掌高,名喚‘白露’,只是……”
他忽然不說話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求道侶也是一個道理。
魔尊大人哪肯放過這個絕佳機會,不依不饒地糾纏道:“那為何不要花盆?莫非不喜歡金銀銅鐵的,喜歡黑陶白瓷?仙君儘管開口,莫要害羞,妖修誰不愛變回本體自在一番。本尊偶爾也會覺得憋悶,想變回黑蛟找個潭水泡一泡,這孤絕山上大大小小的泉眼少說也有十數個。既然以後是要做道侶的,無名宮裡怎能沒有一個仙君喜愛的花盆……”
白子游被纏得沒法,伸手摸了摸花盆,又抓了把摻著靈石碎末的土壤,垂眸道:“我……變不回靈草了。”
溫千曉微怔。
小仙君瞧著很傷心。
大概是境界跌落得狠了,經脈哪裡出了問題,害得他無法現形。將心比心,若某日自己變不回黑蛟了,多半也會這樣難過。
他抖袖釋放出一縷魔氣,沿著白子游的指尖鑽入經脈之中,好心道:“讓本尊來試試。”
魔氣飛快地遊走到金丹附近,結成一個特定的印,強行催動著體內的靈力運轉起來,欲使靈草現形。
白子游猝不及防之下,瞳孔驟縮,竟不自覺地哆嗦起來,而後身子一軟,支撐不住地靠在他懷裡,滿目恐懼,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嘶啞道:“不……不要……”
此印一出,萬物現形。
溫千曉滿以為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卻在結印後逐漸神色凝重起來。
白子游只是金丹期,按理來說在自己本源印記的威懾下,應當立刻變作一棵靈草乖乖種進花盆裡去才對,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阻力?
怪哉。
除非他原本就是個人。
魔尊大人想遠了,神思飄忽,下手也愈發沒輕沒重。
白子游整個人都癱軟在他懷裡,似是驚恐到了極點,連哭都哭不出聲,忽然嘔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溫千曉這才猛然驚醒,發覺自己好像闖禍了,趕緊收手,無意間瞥見白子游掩在衣袖底下的那截手腕似乎有異。他略一遲疑,慢慢撩開白子游的袖子。
瘦弱的胳膊上遍布著古怪的痕跡,如紅繩交錯捆綁,隱隱流露出某種強大的禁制之力。
小仙君滿臉淚痕地蜷縮在自己懷裡,明明已經不省人事,還在一個勁地發抖。
溫千曉哪裡還敢隨便胡來,將人抱進屋放到床上,輕手輕腳地替他擦去嘴邊的血跡,一手抵住他的後背,大量魔氣湧入經脈,細細安撫起亂竄的靈力。
白子游很快醒轉過來,目光呆滯恐懼,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樣,任由他擺弄,連被脫去了外衣都沒什麼反應,只會小聲嗚咽道:“饒了我……我不逃……”
溫千曉眯起眼睛。
從白子游反應來看,似乎不止一次被人強逼著現形;而那些古怪痕跡,多半就是阻止他變回靈草的罪魁禍首。
有人在刻意折磨他。
是誰在他身上種下了這種精巧而痛苦的刑罰?
再思及那些錯落交疊的陳年舊疤,和十有八九落在丹霞手裡的仙骨,溫千曉眼裡的冷意更甚幾分。
雲境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既然要收白子游做道侶,自然不能這麼讓那廝把人欺負了去,這筆爛帳勢必要跟丹霞好好算一算,順道再把仙骨拿回來。
不過眼下,魔尊大人有更要緊的問題亟待解決——自己好心辦壞事,把人給嚇壞了,嚇到吐血的那種。
不知道清醒以後小仙君還肯不肯給自己牽手……估計連好臉色都難再見著。
溫千曉吃了個悶虧,還沒地兒討說法,只能又在丹霞頭上狠狠記了一筆。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他坐在床沿邊上,挖空心思安撫瑟瑟發抖的小仙君,將魔氣偽裝成草木都喜愛的純陽靈力,手指鬆鬆地穿過柔軟的髮絲,一下下梳著,口中哼起不成曲的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