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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個屁!”色狐狸罵罵咧咧道,“他好像不太行。”
溫千曉:“?”
溫千曉:“咳,你跟那仙君的風流事稍後再提。先說要事,夢澤在哪?”
“旌南道的一處秘境內。我說,你這麼大費周章地找夢澤,要是白露不在他手裡,又當如何?”
“那便繼續找。”溫千曉淡淡道,“若是阿霜自己想要離開,那便親口來說,本尊自會放他離去,絕無二話。好端端的卻不告而別,沒這道理。”
“……行。”色狐狸沒精打采地甩甩尾巴,“大情種,你可當心點兒,仙君都是慣會騙人的。本狐閱情無數,還險些被望舒給騙了。”
它想了想,又憤慨地重複道:“給騙了!”
魔尊大人縱然萬般心焦,此時也不得不耐著性子關切道:“到底怎麼了?”
狐逍遙垂著腦袋不吭聲,尾巴甩得跟掃帚似的,揚了一地的灰。
在溫千曉鍥而不捨的追問下,它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氣,跳起來對著千里傳音筒連比帶劃,聲淚俱下地講了一遍方才發生的事。
望舒仙君是個爽快人,說管就管,把紅毛狐狸往袖子裡一塞,片刻不停地趕往幽州以北的旌南道,一路上未曾歇息,害得狐逍遙連偷摸傳音的工夫都沒有,不得不在晃晃蕩盪的袖子裡呆到了晚上。
仙君腳程不慢,入夜不久,便來到了一處熱鬧的鎮子上,離旌南道已不足五十里地。
瞧這氣勢,狐逍遙滿以為他要連夜趕去捉拿夢澤,將這意圖破壞天塹之約的渣滓削成五花肉,誰料余臨淵神色匆匆地尋了間客棧,竟打算在鎮子上過夜了。
狐逍遙:“?”
色狐狸大為迷惑。
這仙君追起自己來,可是能追上三天三夜不睡覺的,怎麼這會兒才跑了一天就不行了?
狐逍遙偷偷從袖子裡溜出來,打量了一番這間令望舒仙君駐足的客棧。
平平無奇,甚至有點破舊。
它一扭頭,見余臨淵已經上了樓梯,趕忙甩甩尾巴,跟緊那曳地的衣角一級級爬上去,又不小心踩了一下,被那衣服掀了個跟頭。
今夜的望舒甚是反常。
很不對勁。
紅毛狐狸幾乎是打著滾摔下了樓梯,他竟瞧也沒瞧一眼。等到色狐狸灰頭土臉地重新爬上樓梯,遠遠望見走廊盡頭那扇房門“砰”一聲緊閉起來。
狐逍遙:“??”
都不給狐狸留門的嗎?
它沒辦法,只能改從窗子縫裡鑽了進去,剛一落地,便發現望舒沒有給自己準備好棉絮小窩,居然自顧自躺床上睡去了。
狐逍遙憤怒了。
它拽著床幔麻溜地爬上床,準備大顯身手一番,把人給鬧醒。
就在此時,一股殺意毫無徵兆地當頭罩下,沿著脊背一路撫到尾巴上,仿佛試探般摸了摸這隻意圖擾人清夢的小東西,頓時嚇得色狐狸毛都炸了。
“望、望舒?”
它警惕地蜷縮在床尾,準備見狀不對隨時開溜。
余臨淵一動不動沉睡著,那股殺意似乎也摸清了它的底細,隨之沉寂。
色狐狸猶豫片刻,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窗外月光輕輕落在塌上,映出望舒蒼白的面孔,眉心那道朱痕竟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霧,細看之下含凶帶煞,邪氣四溢,恍若孽海魔物。
狐逍遙覺得這副景色甚是眼熟,好像就在前不久見過,記憶中還帶著幾分旖旎之色。
他思考片刻,恍然。
這不就是自己在銀柳川初遇望舒,他受傷落難時的模樣麼?
無緣無故的,怎會突然受了傷?
色狐狸莫名焦躁起來。
它邁著小碎步,圍著望舒轉了兩圈,舔舔他緊閉的眼睛,又拿腦袋使勁拱了拱,試圖將人喚醒。
沒有反應。
望舒只是低吟兩聲,眉心緊鎖,不安地輾轉起來。不消片刻,他便如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亂發一綹綹緊貼在臉上,衣衫汗濕,仰著脖頸,痛苦得額角青筋暴突,似乎正承受著無人知曉的折磨。
狐逍遙沒轍了。
它安靜地窩在望舒手邊,時不時用舌頭梳一梳尾巴毛,閉著眼睛小憩片刻,又抬頭瞧瞧望舒的情況。
沒有丁點好轉。
倏地,昏暗床幔間亮起一抹流溢的銀白,如瀑般傾瀉而下,半數垂落在床沿外,逶迤滿地,將夜空中的明月比得黯然失色。
狐逍遙其實不太喜歡頻繁化形。
平日裡他那一身雍容似牡丹的打扮頗費時間,一旦變回原型便前功盡棄,再從狐狸變回人的時候,只能勉勉強強保證自己穿了衣服。
此時狐逍遙銀髮未束,一身素白,恍如月仙臨世,垂眸思索間竟也別有一番清冷韻味。
他凝視著余臨淵,須臾,緩緩低下身去,覆上那失了血色的唇瓣。
唇舌糾纏,肆意輕薄。
依然是相似的月,相同的人,銀柳之下未完的吻至今夜今時,終於落下了圓滿的句點。
狐逍遙顫了顫睫毛,眯起眼睛,餮足地舔了舔嘴巴。
親也親完了,夢澤的藏身之處也弄清楚了,這仙君好像也沒什麼用了。
他隨手撥了下微亂的銀髮,爬下床,準備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