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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漸漸被磨平,只留下了作為鬼的凶性,從普通的水鬼逐漸轉化成兇殘的厲鬼,然後誘惑著下一個獵物自覺短見給自己做替身,周而復始。
可……既然不是水鬼,為何陛下方才要那樣問他?
還在想著陛下問那句話的意思,耳邊就聽到陛下讓他出去,後退倒了兩步似是想起什麼,腳步一頓:“陛下,這是臣在湖裡撿到的,就是在那處水花四濺的湖面上。”
東臨風看著無垢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目光微凝,那是一根大概有他手掌長的藍色羽毛,由淺藍過渡到天藍,藍的通透,藍的絢麗,藍的優雅,邊緣之處還有一圈淺淺的銀白。
“應該是某種鳥類的尾羽。”無垢補充說完,恭敬地上托雙手。
東臨風將尾羽拿在手裡細細審視,如無意外,無垢撿到的這根尾羽應該就是那隻叫啾啾的精怪身上的,看來無垢入水時碰巧就抓住了那隻精怪,也難怪慕浮玉那個時候會說那樣一句話,然後又將他支開。
雖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可以對它造成傷害,這根尾羽就是最好的證明,還有……他踩下地那一腳,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們其實是可以觸碰到它的,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
這樣的話,要捉住那隻妖鳥其實也不難,就是不知它還有沒有其他能力?
夜深人靜,東臨風將那根尾羽對在眼前,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看著看著就想起今日慕浮玉說的那些話,越想越細思極恐,尤其是慕浮玉的那句「壓根就等不到三年之後的那杯毒酒」?
給他的感覺就是,慕浮玉很明確自己會在三年之後將要面臨的結局?
他知道自己會死,在三年之後。
東臨風沉了沉眸色,想起上一世的……三年之後,慕浮玉的確是死於一杯鳩毒,他的母后瞞著他下了一道賜死慕浮玉的懿旨。
死因是:意圖謀反,大逆不道,而今證據確鑿,御賜鳩酒一杯,以死謝罪。
陰沉的眸子緩緩闔上,他在收到那個消息趕到天牢時,慕浮玉已經死了,雙手交疊於胸前,面帶一抹微笑躺在破舊的木板上,給人的感覺很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一樣。
其實上一世天牢的那一幕他很少去想,也不願去想,潛意識裡就逃避那樣的場景,那樣的畫面。
偶爾的午夜夢回,驚醒之後,感覺……心裡空落落的。那個人……他已經不在了,不會再有人對著他溫柔淺笑,也不會再有人給他悄悄地遞上一塊桂花糕。
誠然,若不是母后橫加干涉插一手,他是打算修一座禁宮將慕浮玉終身圈禁起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賜死慕浮玉。
——從來都未曾。
直到,重活一世。
前世種種,這一世都還未發生,慕浮玉也還未造反,意識到這一點後東臨風便打算先下手為強,這一次他要趁著浮玉還沒有開始造反之前,將人軟禁起來。
如果可以,勸消慕浮玉想要造反的念頭,他想要什麼,他都可以給他,他都可以滿足。
然而……現在……
重來的這一世,自慕浮玉班師回朝,他和慕浮玉再次重逢的那一天,一切……都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喜歡南宮晚晴是假的?造反是假的?
知曉還未發生的事,何時赴死……何種死法本人知道的比他還清楚?
闔上的雙眸驟然睜開,東臨風疲憊的揉了揉額角,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慕浮玉,到底哪個才是你?
真正的你?
帶著這樣的想法,東臨風這一夜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日是頂著一對黑中泛著青的眼圈上的朝,那個讓他心心念念念了一夜想了一夜的人,時隔半個月的今天終於是「病癒了」。
一身金色朝服,光彩照人,位列群臣之首。
今日第一個上奏的禮部侍郎:“臣,翟安石有本啟奏陛下。”
東臨風一看出列的人,眼皮抬了下,今天都……第四回 了吧好像,這個翟安石就不能讓他的耳朵多清閒兩天嗎?
耳邊聽著千篇一律的說詞,昨晚他一夜未合眼,現在被一念叨都快打瞌睡了。呃……他還是先走個神,回頭等人奏完,他在敷衍個一兩句又能保幾天清閒。
低垂的眸光落在最前面那道身影上,只覺得越看越順眼,果然心裡煩躁的時候只消看著慕浮玉這張臉,心情都會莫名變得好起來。
不過他的好心情也沒有持續一會兒,因為……
【哈哈……幹得漂亮!看來不管在哪裡,催婚永遠是永不過時經久不衰的長盛話題。】
【哈哈哈……早知道小皇帝有這待遇,前幾天我就應該火速病癒,前排圍觀。】
慕浮玉看著那位禮部侍郎滔滔不絕的引經據典,那個話里話外的意思很明顯,就那麼一個,大概翻譯出來就是:陛下,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婚(立後)了。
要是再簡明扼要著重一點的話,那就是:陛下,你該傳宗接代了。
慕浮玉抬頭看了眼,小皇帝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的樣子,看不出來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不過不妨礙他看個樂呵。
【算一算,小皇帝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吧?雖說年紀還小了些,但在這裡十八歲已經算是成年男子了,早就到了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