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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瑜縮縮腦袋,他已經感覺到他娘有點生氣了,還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桶里吧。
葉母捻了一撮皂角粉灑在葉瑜頭上,雖然嘴上生氣,但是手卻很輕柔的用指腹揉搓著他的頭髮。
“以後要是不舒服一定得跟我說,別逞強,你現在才這么小,還是等長大再懂事吧。”
她語氣中帶著絲絲悵然。
葉瑜聽著這話心裡越發愧疚,他總覺得按照心裡年齡來說,他已經是大人了,但卻沒想過在他爹娘眼裡,他現在只是個五歲的孩子。
“我一定不會再逞強。”葉瑜保證道,童年就只有短短的這麼一段時間,既然如此,他何不真正當自己是個小孩子來重新享受一遍童年時光呢。
葉母先是衝掉皂角粉,用棉巾把葉瑜包起來擦乾,再將藥膏塗在他肩膀上,最後才把新做的厚實的棉衣拿過給他穿上,“行了,快去炕上烤烤頭髮。”
緊接著她就抱著葉瑜換下來的衣服匆匆離開,這些髒衣服可以先泡進混著皂角粉的水裡,第二天再洗就更輕鬆些。
葉瑜剛把頭髮擦到半干,葉母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杯子,她把杯子塞進葉瑜手裡,然後接過棉巾幫他擦頭髮。
“喝杯蜂蜜水暖暖身子再睡,今晚咱娘倆睡一張床,我看這天氣,半夜可能要下雪。”
葉瑜乖乖點頭,滾燙的蜂蜜水一入口,身體瞬間就溫暖了,一杯蜂蜜水喝完他就開始昏昏欲睡,但為了牙齒著想,他還是打起精神刷了牙才上炕。
半夜的時候,葉瑜隱隱約約看見細弱的光亮,有人影坐在凳子上,那光亮好像是屋子裡的煤油燈,但因為太過勞累,他並沒有被驚醒。
直到第二天。
他剛一醒過來就感覺到身周異常的寒意,身下溫熱的炕和屋裡的冷空氣對沖,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葉瑜深吸一口氣,想要坐起來卻沒成功,他頓了一下就又躺倒了,可能是昨天的運動過量導致他四肢乳酸堆積,現在哪哪都是酸痛的,尤其是肩膀上紅腫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他像只蝸牛似的挪動著,直到看見床邊的一個背簍才停住,那背簍肩帶的部分被縫上了一塊布,看樣式,好像是從他小時候的衣服上裁下來的。
又想到昨天半夜朦朧中看到的光亮,原來是他娘為了他才點亮的。
葉瑜吸吸鼻子,眼框酸澀,差點落下淚來,他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才擦擦眼睛,坐起身穿上衣服。
四周是真的安靜。
等推開門,一片雪花落在他臉上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外面原來下雪了,一眼望去滿目儘是白色。
鵝毛大雪。
葉瑜腦海里第一個閃過的便是這個詞,名副其實的鵝毛大雪,直視雪地久了甚至會讓人產生雪盲的錯覺。
“寶哥兒你醒了,快去堂屋,家裡人都在那兒呢。”
葉大嫂邊拍身上的雪邊從後院走過來,她剛去餵了牲畜,還得確保稻草能保暖,雞鴨什麼的千萬別被凍死了。
因為天氣冷下來家裡必須常燒炕來保持溫度,為了不浪費砍來的柴,他們一家人白天都會集中在一個屋子裡,這樣就只用燒一個炕。
堂屋裡,葉母見葉瑜過來,連忙把手裡的板栗刺球放下,去灶間端來一碗粥,一盤棒子麵餅,還有一個白水蛋,配上咸香的蘿蔔乾,聞著就很香。
“咋不再睡會?河哥兒他們都還沒醒呢。”
葉瑜乖乖坐下,“醒了就睡不著。”
他左右望望,發現屋裡只有幾個人,便問道:“爺爺和二伯呢?”
“他們去門外鏟雪了。”
剛落下的雪還沒有凍得梆硬,最好趁這時候產出一條路來,要不然等到晚上的時候想鏟都鏟不動,還有房頂上的雪也要趕緊搗下來,村子裡也不是沒發生過雪把房檐壓塌這樣的事。
葉瑜哦了一聲,三兩下吃完早飯,然後跳下來,搬著一個凳子坐到他娘旁邊幫她剝板栗刺球。
剝板栗刺球的法子其實蠻簡單的,只要注意不要被刺扎到手就好,葉瑜用一隻腳壓住刺球的一邊,然後另一隻腳踩在刺球的另外一邊,一使勁,胖嘟嘟的板栗便會從刺球中滾出來。
所有的板栗都被扔在一個筐里,而刺殼也不需要扔,它同樣有很大的用處,不僅煮水喝可以治療百日咳和痰多,甚至磨成粉後也可以用來止血。
比起板栗,松塔就要好取得多,只要鱗片張開,用木棍一敲,松子就基本都掉下來了。
小米也在堂屋裡追著尾巴轉圈圈,時不時還跑到葉瑜腳邊哼唧兩聲,每到這時候,葉瑜就會騰出一隻手摸摸它的背。
幼犬的細絨毛摸起來非常柔軟。
等葉瑜摸完,小米就心滿意足的跳進窩裡。
他們收拾到一半,葉河幾個也陸陸續續地起來了,一看到院子裡滿地的白雪,幾個人都很興奮。
“等再過幾天河面被凍上了,那時候就可以蹬冰滑子。”葉河樂呵呵地說:“還能打雪仗,可好玩了。”
葉大嫂聞言瞪他一眼,“成天就知道玩,這麼冷的天別想出去。萬一凍病了怎麼辦?”
葉河不敢反駁,只好縮縮脖子。但他自認為自己身體強壯,就算出去玩也不會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