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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父三十那年,葉母才懷上葉瑜,別人在他這個年紀,早點成親的說不準連孫子都有了。
孕期里葉母得到了精心照顧,然而葉瑜出生時還是沒滿八個月。
剛出生那陣,葉瑜甚至沒有一隻貓崽大,全身都發青,肚子上皮薄的好像能看清裡頭的內臟,哭聲也極微弱,穩婆接生的時候手直發抖,生怕孩子在她懷裡咽氣。
所有見過的人都搖頭,這孩子實在不像是能活下來的樣子。
那時葉老頭葉老太愁的天天半夜睡不著覺,葉父更不必提,日夜守在兒子身邊,連眼睛都不敢閉。
好在現在都過去了。
這也是家裡人都把葉瑜看成眼珠子一般愛護的原因之一。
葉老頭拿下嘴邊的旱菸,往鞋底磕了磕,“你們兩口子自己的私房怎麼用我和你娘不管,但別打你兩個兄弟的主意。”
至於他們老兩口的私房得留著,日後若是三房連糧食都沒得吃了,他們做爹娘的好歹還能托個底。
葉父點頭應道:“那是應當的。”
他本就沒想從兩個兄長身上掏錢,大房二房也都有孩子,不能為了寶哥兒一個,虧待其他孩子。
寶哥兒可以先在村裡的學堂啟蒙,等葉童生教不了他的時候再送去縣裡的私塾,這樣一來前期只需要花啟蒙書和筆墨紙的錢,他們家還能負擔的來。
葉父葉母完全沒想過自家兒子是個愚笨的這種可能,對他們來說,滿村里再沒有比寶哥兒更聰明的孩子。
此時葉老二插了話,“縣裡的招工,我跟你一起去,你哥我沒什麼好處,只有一把子力氣。”
葉老二從小就比普通人力氣大,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跟葉二嫂的爹娘學打獵,如今算得上是個老練的獵人。
“成。”
葉父應了。
堂屋重回安靜。
吳家老太和她孫子就是這時候過來的。
因著屋裡有人,所以葉家的大門沒關,吳老太就堂而皇之的推開門走進來。
剛進來就拉著荷花,道:“你們家倒是吃得好,可憐我的石頭連飯都沒得吃…”
一番唱念作打下來,成功讓在院子裡的孩子們懵逼了。
吳老太不滿傻愣愣站著的荷花,她手上又用了勁,頗尖的指甲頓時陷入肉里。
“啊。”荷花痛叫一聲就想甩開吳老太的手。
然而吳老太的力氣不是她一個小孩能抵抗的。
“你幹嘛,快鬆開我妹妹。”
幸好葉海來的快,他直接一推,把荷花護在了身後。
吳老太被推的退後幾步,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作孽的東西喲,老吳啊,你怎麼就走了呢,現在誰都能欺負我們家孤兒寡母,日後這日子還怎麼過啊。”
她坐在地上邊錘地邊嚎,左右心裡捨不得那點心,就沒拿出來。
葉瑜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老太,還有跟在她身後伸長脖子往堂屋望的黑胖小子。
葉老太聽到動靜就翻了個白眼,這姓吳的這麼多年就沒變過,幹啥啥不行,撒潑最能行。
“行了,別嚎喪了,你想啥我能不清楚?我就直白告訴你了,想占我們家便宜,不可能!”
葉老太可不怕她,叫上大孫子,一人提留一個,直接把他們都轟出了門。
大門在吳老太鼻子尖前重重合上。
“我想吃肉,我想吃肉!”
石頭不肯離開,在葉家門前哭天搶地,不時還伴隨著吳老太指桑罵槐的咒罵聲。
然而葉家人都跟沒聽見似的,該刷碗刷碗,該餵雞餵雞,全然沒有把她倆當回事。
最後石頭的哭喊聲都啞了,吳老太也罵的上氣不接下氣,門口終於安靜下來。
葉二嫂撇撇嘴,“這家人一個比一個鬧騰,就是可憐招娣她們了。”
都當鄰居這麼久了,吳家的破爛事他們自然一清二楚,家裡所有的糧食都是先供吳老太、吳大郎還有吳石頭三人吃,剩下的才是他們家媳婦和四個閨女的。
招娣六歲時就接手家裡的活計,做飯洗碗劈柴,樣樣都得做,不做完不讓吃飯,幾個姑娘都瘦成皮包骨。
葉大嫂跟著嘆氣,“咱們村里姑娘少,沒有哪家跟他們似的。”
葉家村不知道為何每年出生的男孩要比女孩多許多,男孩成年後總要成親,能選的女孩實在少,因此不說全都疼愛女孩,但也沒有像吳家這樣不把女孩當人看的。
“可不是,吳家那四個姑娘大冬天的還要去砍柴,年歲最小的那個上次不就差點沒救回來?”
葉瑜搬著小凳子坐在他娘身邊,手裡捧著紅棗茶,邊喝邊聽八卦。
他對這事也有些印象,那還是過年那陣的事情了,一般他們冬天燒的柴都是秋天砍回來的,或者在不下雪的白天補充庫存。
也不知道吳家怎麼回事,還下著雪呢就說柴不夠,把四個姑娘轟出家門去砍柴,要說砍柴也該是男人去干,結果吳大郎啥都不說,只縮在屋裡。
還是他們家看不過去,把自家的柴分了一些給招娣她們。
就算如此年紀最小的來娣還是凍病了,吳老太卻不想叫大夫,她信誓旦旦的說大夫都是騙人的,來娣在被子裡捂捂就行。
氣的葉老太差點跟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