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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繞讓原本只需要一個時辰的路程增加到了兩個半時辰。
繞到一半時兩隻驢就累得夠嗆,這時葉父極目遠眺,隱隱約約能看到坑的邊界,因此他開口道:“先休息一會吧,吃點東西再繼續走。”
他們從爬犁上下來,葉父拿出一個水壺,裡面裝的是羊奶,他把羊奶倒進用煤炭燒熱的小爐子上邊的鍋里。
葉瑜見狀又將布兜里的奶豆腐扔進去,這些奶豆腐都是新做的,加了些許的糖,入口順滑香甜,滾燙的奶液剛從喉嚨滑下去,身體瞬間就熱了起來。
葉許不怕燙,三兩口把羊奶灌下去,然後走過去餵兩隻驢吃豆渣餅。
葉瑜看褚緒風很快喝完一碗,便說:“我這兒還有幾塊奶豆腐。”
他把凍得硬梆梆的奶豆腐遞給褚緒風,自己也捧著一小塊開吃,“硬梆梆的也別有一番滋味。”
褚緒風接過奶豆腐嘗了一口,隨即贊道:“好吃。”
葉瑜邊吃邊跟褚緒風閒聊,“你說縣城裡如今還有人嗎?”
褚緒風回答:“肯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
此時他話鋒一轉又說:“自從地龍翻身後,朝廷再沒有派官員來收稅,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黑河縣城由誰做主就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
在一邊聽他們說話的武師傅點頭贊同道:“是這個理,京城都成那樣了,若是有心之人,很有可能會生出自立為王的心思。”
總而言之,這世道已經變了。
——
一行人只歇了兩刻鐘就起身繼續往縣城走,不知過了多久,所有人都被冷風給吹透了,他們好不容易才看到黑河縣城的城門,但這卻讓葉瑜大吃一驚,原本雄壯威武的城牆倒塌了大半,城門敞開,而且處處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難不成縣城裡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抱著這樣的疑問,警惕地接著往裡面走,讓人沒想到的是,裡面好似真的沒有人,倒塌的房子廢墟已經被厚厚的雪層掩埋住。
賈一上前比劃兩下,隨即嚴肅地說:“看積雪厚度,怕是自從今年下雪開始就沒人鏟過。”
寒風呼嘯而過,越發顯得一片淒涼。
正當他們以為這一趟要無功而返的時候,賈一突然聽見旁邊細碎的動靜傳來,他目光如炬望過去,只見一個身穿打滿補丁的襖子的男子從一處廢墟里爬出來。
那男子看到他們也是嚇了一跳,目光警惕至極,一隻手緊握木棍,另外一隻手護住胸前布包。
葉父站在後邊正好被武師傅擋住,他越打量那男子越覺得眼熟,無言半晌才驚喜喊道:“陳兄!”
男子也就是陳源,聽到喚聲時明顯怔愣了一下,在看見葉父臉的時候,他驀地放鬆幾分,“葉兄!”
兩個人算得上是久別重逢,頓時激動地互相拍拍對方的背。
拍過之後陳源問道:“葉兄你怎麼到縣城來了?”
葉父嘆口氣回答:“唉,還不是因為地龍翻身,我們村因著這死了不少人,再加上這幾年外邊一點消息都沒有,所以就想到縣城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源也跟著嘆口氣,“我們這裡同樣如此,當時地龍翻身大半個縣城都倒塌了,喏,你看到地面上的裂縫沒有,那就是當時震裂的,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葉父接著問:“那你們如今不住在這裡了嗎?”
“不住了,當時有人說既然地面都被震裂了,接著住下去也不知會出什麼事,所以我們都搬到別的地方去了。”陳源回道:“至於你想知道的外邊情況,我只能說咱們大約是被拋棄了,鄭縣令一家早早就跑了。”
葉瑜聽到鄭縣令的名字時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褚緒風,只見他神色淡淡,毫無波瀾。
“那你現在到縣城來是?”葉父見陳源嘴唇乾裂,連忙把水囊遞給他,“喝口水潤潤嗓子再說。”
陳源接過水囊也不跟他客氣,仰頭大口喝水,喝完一抹嘴說:“說來慚愧,我只會做餛飩,如今去了其他地方要開荒種田,實在是做不來,因此去年收穫的糧食不多,為了跟其他人交換糧食,我只能來縣城裡尋摸一下,看廢墟里有沒有能用的好撿回去換些口糧。”
他又問:“你們村里呢?”
葉父悄悄透露道:“我們村靠山靠河,日子還算能過得下去,就是缺鹽,我來這裡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買到鹽。”
陳源聞言突然眼睛一亮,“我們現在由沈大人主事,他那兒似乎還有些鹽,要不你們跟我去一趟,看能不能換一些鹽來。”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們這裡十分缺糧食。”
葉父不著痕跡地和其他人對視一眼,見他們沒意見,便點頭答應了。
他們一行人跟著陳源出了縣城,一路上七拐八歪的,葉瑜都快被轉暈了,才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片碎石屋,一眼望過去屋子並不多,零零散散地圍繞著最中間一座更結實的石屋。
陳源指著中間的石屋說:“那就是沈大人一家住的地方。”
說完他招手喚來自己小兒子,把手裡的布包交給他,讓他帶回家。
自己則是領著葉父他們往石屋走去,其實葉家和沈家有所聯繫,當初葉父從拐子手裡救了沈復的兒子沈青玉,因此每年過年沈復都會帶著沈青玉來給葉父拜年,直到地龍翻身時他們才斷開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