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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鄭縣令和沈大善人合力布施粥飯,一天兩頓,好歹叫他們能活下來。”
情況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葉瑜擰眉細思,他心裡原本就有的淡淡預感逐漸成真,難不成真是末世來了?
葉老太這時嘆一口氣,“咱們今年地里收成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呢,看這樣子估摸著也不怎麼好。”
聽到這話,還在居高臨下憐憫災民的王老太又彎了腰,略惆悵地說:“我家的秧苗被曬得不行,有好多都沒有發芽。”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都心有戚戚焉,他們都補種過好幾回,就算如此,也有許多壞死在田裡。
不過總比顆粒無收要好,而且他們去年家家戶戶都沒有大批量賣糧,囤在地窖里的糧食足夠他們吃一兩年了,所以葉家村的村民都不是很憂心,在他們看來,這天氣難不成還能持續一輩子?
然而葉瑜回家之後,卻坐不住了,他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慌慌的。
就在他再一次在屋子裡繞圈的時候,葉老太叫住了他。
“寶哥兒別轉了,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跟奶說說。”
葉瑜停下腳步,下定決心般開口:“奶,咱們從糧商那再囤點糧食吧,我怕這種天氣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今年的糧食收成怕是不太好。”
葉老太聞言愣了下,半晌才喃喃道:“咋就到這種程度了?”
倒是葉老頭沒問原因,他把蒲扇拍在桌子上,立刻吩咐兩個兒子,“你倆明天去一趟縣城找老三,讓他看著多買些糧食,種類不拘,能吃就行。最重要的是悄摸的,偷偷運送回來,千萬不能叫別人發現。”
“反正囤好的糧食能吃好幾年呢,就算明年天氣恢復正常,糧食也不會過季,總有一天能吃完。”只是陳糧味道不如新糧罷了。
葉老大和葉老二異口同聲地應了一聲。
葉瑜糾結半晌,又問:“咱們要不要跟村里說一聲?”但這只是他的預感,一點證據都沒有,跟村里說人家估計也不會相信。
“不急著說,等咱們家先買了糧食,再過兩天我就以朝廷徵稅的稅率上調的原因跟村長說一聲這事,想來他們該是懂的。”
葉老頭一說完這話,就拍了拍葉瑜的肩,“別想那麼多,就算天塌了也有我們頂著,快去睡覺吧。”
葉瑜被葉母領回屋,洗過澡之後陷入沉沉的睡夢中。
葉母給他掖掖被角,退後兩步點燃熏蟲的艾蒿香料,屋裡漸漸縈繞著一股濃郁的馨香味,聞不習慣的人很容易被嗆到。
她輕輕合上房門,回到外屋把炕櫃裡的酸枝木匣子拿出來,裡面放著十張百兩銀票,還有零零散散的銀錠,至於銅板是沒放在這裡面的。
沒動銀錠,而是拿了十張銀票,她把匣子放好之後將其拿出去交給葉老大。
與此同時,葉老太和其他人也把銀票交給了他,“咱們的錢合在一起算一算大概是兩千兩銀子,先買著吧。”
現在糧價極高,也不知道這兩千兩銀子到底能買到多少。
第二日一早葉瑜醒過來的時候,家裡就只剩他們幾個小孩,葉老大和葉老二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經趕驢車去了縣城,剩下的則是在挑水澆地。
他深深打個哈欠,最近也不知為什麼,他老是犯困,不過也還好,忍一忍等那陣困勁過去就好了。
私塾里葉童生今日教的是《論語》,只教了一半就熱得教不下去了,整個屋子跟個蒸籠似的,人待在裡面沒一會兒就全身是汗。
葉童生本想講完最後這點再讓他們離開,但沒想到的是葉明輝突然呼吸急促,滿頭滿臉都是汗水,一個沒喘過來氣直接倒在桌上。
“明輝!”葉童生見狀高聲喊了一句,連手上的書都顧不上,連忙撲過去扶住他。
葉瑜沒急著去關心葉明輝,反而是環顧四周,在看到屋裡擺著的水盆之後,眼睛一亮,趕忙過去把兜里的毛巾放進去浸濕,然後把絞得半乾的毛巾敷在他頭上。
緊接著又解開葉明輝的扣子,讓他的呼吸能更順暢一些。
“你們都讓開一些,別擠在一起,還有去倒一杯涼水過來。”
葉栓聽到他的話後立刻站起身,小跑著從自己桌上把竹筒杯子拿過來,“這是我剛晾涼的白水,還沒來得及喝。”
葉瑜接過杯子,讓葉童生微抬起葉明輝的上半身,將杯子對準他的嘴,一點點把水餵進去。
直到把水餵完葉明輝才咳嗽兩聲,半睜開眼睛,虛弱地說:“我這是怎麼了?”
“你中暑了,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葉瑜放下杯子詢問。
“頭暈乎乎的想吐。”葉明輝捂住頭一副要吐卻吐不出來的樣子。
“要不去請郝大夫來看看?”葉瑜知道他這是熱衰竭,也不知道要不要喝藥。
葉明輝喝完一杯水再用濕毛巾擦過臉便好的差不多了,他擺擺手說:“不用找大夫,我已經好了。”他可不想喝苦藥汁子。
但這不是他說不找就真不找的,葉童生被這事嚇得夠嗆,直接讓學生們回家,自己則是請來郝大夫給小兒子診脈。
兩位郝大夫最近都快忙瘋了,村子裡常有中暑的村民,葉明輝還算是其中症狀最輕的人,只喝了兩劑藥就重新活蹦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