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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雨就下得更大了,然而這麼大的雨卻沒帶來清涼,反而讓屋子裡更加悶熱, 葉瑜用浸濕的毛巾擦去殘存的睡意, 等徹底清醒過來,才看著門外落下來的雨嘆口氣。
“下雨之前盼著下雨,但真下雨的時候, 我又發愁路怎麼走。”
要知道在雨天走路肯定是不如在晴天走路方便, 光是泥濘的道路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畢竟如今沒有瀝青路面,有的只是滿是泥土的小道,那些甚至連路都算不上,可能需要他們自己把路給踩出來。
葉父聽到這話抹了把臉,“這倒是不用擔心, 冀望城會派人來領路, 等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咱們再什麼時候一起走,若是遲了也沒關係,反正咱們的主要目的又不是參加集會。”
葉瑜點點頭,“這樣就好。”
他們吃早飯的時候,葉父跟他和褚緒風說:“這次我就不過去了,由你沈叔和忠叔領人一起,你和緒哥兒腦子活,多幫著他們一點。”
葉瑜應一聲,然後疑惑地問:“褚伯伯不去嗎?”
回答他的是褚緒風,“賈叔帶人跟我們一起,我父親說他就不去了。”
想來是因為靖邊城也收到了邀請,葉瑜思忖道,不過褚伯伯不去也有身體的原因在,畢竟他年歲大了,先前在靖邊城的時候還得強撐著,不讓手下的民眾擔心,現在一到冀望城不管事了,身體就放鬆了下來,很快許多小毛病就找上門來,像是陳年舊傷酸痛和咳嗽胃疼之類的情況不勝枚舉。
陳大夫給他針灸過,卻也只能緩解疼痛,歸根結底是舊傷,是治不好的,不過褚伯伯倒也想得開,他說:“其實就算黎瑞沒提出要繼任靖邊城,我也要想辦法卸任,我這身體實在是受不了,再忙下去你們怕是再也見不著你們。”
黎瑞就是那個王爺後代,現在的靖邊城城主。
回憶到這裡,葉瑜就看到自己碗裡被褚緒風放了一個粽子,因此他很快就將別的事都拋在腦後,開始吃起粽子來,這個是沒有餡的粽子,只在外邊裹了一層白糖,吃起來香甜歸香甜,但是有些膩味,好在桌子上還有一碟酸豆角,拌著粥吃就剛剛好。
吃完飯這一場雨依舊沒停,因為外出不方便,葉母索性就待在家裡做些雜活,主要是編織草鞋,夏天天氣熱,穿皮靴實在難熬,一整天下來腳都被捂出汗了,甚至長滿痱子,有那不講究的,不愛洗腳就容易生腳氣,一旦把鞋子脫下來,那股臭味簡直是迎風飄揚百里。
因此一到夏天他們就會換上輕薄透氣的草鞋,用的草是蒲草,經過揉搓就很堅韌了,能穿許久都不會壞,就算是費鞋的人,也能穿一兩個月。
葉瑜只看見他娘手指靈巧的繞了幾下,就把草鞋的大致框架給編了出來,接下來就需要按照一定的規律開始編織,其實只要熟練了也就是固定的套路,連腦子都不用動,甚至可以邊聊天邊編織。
而葉母就是那個十分熟悉編織流程的,畢竟他們家每年都要做十雙往上的草鞋,主要是以前葉父喜歡穿,同時廢得也快,他成天上山下田,草鞋不耐磨,很快就絮了,為了防止腳底被尖銳的稜角扎破,沒過一個月就要換一雙新的,直到後來葉瑜想出個新的法子,將草鞋的鞋底額外用一塊堅硬的皮子包裹住,這才減緩了草鞋報廢的速度。
葉瑜自己也愛穿草鞋,比起皮靴來說草鞋穿著更舒服,而且千萬別以為用草編織的穿起來會堅硬或者扎人,恰恰相反,草鞋別有一番柔軟,揉得好的蒲草也不扎人,腳踩在上面很舒服。
至於外表,就是普通的蒲草顏色,黃不溜秋的,不好看但也不難看,在葉瑜看來有一種淳樸的美。
僅僅只用了一天的時間,葉母就已經編織好一雙草鞋,他們都不用試,葉瑜只瞧著那精細的樣子,就知道穿起來一定很舒服。
事實也如此,葉瑜穿上後在屋子裡走了走,然後笑著說:“娘你編的草鞋穿著越來越舒服了。”
葉母把剩下的蒲草收好,“能穿就行,你這孩子連飯都做得好吃,但偏偏不會這些精細活,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葉瑜也不知道原因,他手是真不巧,明明腦子裡明白步驟,但落實到手上的時候就很不順利,就像是編草鞋,他就算由他娘手把手教導,也沒編成功一個草鞋,唯一成的那隻還是個瘸的,穿上後露出半拉腳趾,實在是不美觀。
當然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紮腳,他自己也納悶,一樣的步驟怎麼他跟他娘編出來的差別就這麼大。
於是他嘆氣說:“我也不知道。”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葉母就是隨口說兩句,見他納悶起來就轉移話題吩咐他道:“沒事,你去院子裡拔兩個白蘿蔔過來,咱們晚上吃蘿蔔圓子。”
葉瑜應一聲,“好。”
他穿上斗笠準備繞到院子裡,就看見褚緒風冒著雨過來了。
“你怎麼來了?褚伯伯情況如何?”葉瑜問他。
中午褚緒風帶著陳大夫去給褚伯伯針灸,也不知道第二次的效果怎麼樣。
褚緒風沒摘斗笠,跟他一起往菜地里走,邊走邊說:“情況還行,他身上的傷是當年跟流匪戰鬥時被砍刀砍的,傷疤很深,這些年一到陰雨天就不舒服,陳大夫的艾灸效果不錯,據他所說,至少沒那麼疼了,剛艾灸完還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