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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乖……”江懿輕輕嘆了口氣,“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師父在呢。”
裴向雲輕輕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你說真的?”
“真的,哪有當老師的與學生這樣計較?”
似乎酒力漸漸上頭,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像夢中呢喃一般:“以後不許再騙我了。”
“我以後再也不騙你了……”裴向雲輕聲允諾道,“無論什麼事都不再騙你,好不好?”
江懿沒有再給他回答。
裴向雲抬眸,見那人耗盡了最後的精力,終於睡了過去。
江懿神色平和,像是真的陷入了什麼美夢,一直微蹙的眉也舒展開了。
可這分明是我的美夢,裴向雲心想。
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他未曾背叛大燕,老師未曾心死身死,一切如常,待明日來到,自己依舊是那個被寵著慣著的學生。
他趴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半晌,連呼吸都放得輕緩,生怕擾了江懿的清靜,過了一會兒才敢悄悄伸手撫過江懿的脖頸,眸中滿是心疼。
裴向雲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那麼深的創口,我看都不敢看,你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能親手將長/槍扎進去的?”
“這麼多年,你不曾來夢裡看看我,我也沒機會問你疼不疼。想來……應當是很疼的吧?”
他兀自神傷許久,慢慢站起身,卻忽地聽見「吧嗒」一聲。
一團被疊起來的紙從床上滾落下來,掉在了他的腳邊。
作者有話說:
裴&mdot;十分克制&mdot;被揍怕了。不敢搞事。
向云:QAQ;
老規矩晚上還有,啵啵啵
第40章
江懿確乎是喝多了,待第二日醒來後全然不記得前一晚發生了什麼。
他剛抬手,便察覺自己手中似乎攥著什麼東西。
那是一張被團起來的紙,紙面像是磨砂的,十分粗糙。
江懿蹙著眉將那團紙展開,發現上面用炭筆畫著一幅地形圖。
他神色一凜,幾乎要以為是有奸細畫了燕都,可再凝神打量,才發現原來是虛驚一場。
所以這是哪座城池的地形圖?
又是誰趁亂塞入自己手中的?
江懿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將這來路不明的地圖好生收起來,備著以防萬一。
密東王子來訪後,江懿便有意無意地在每月送往燕都的摺子里提起結盟一事,可得到的回應卻仍十分模稜兩可。
天子不願結盟,有人不想看見密東與大燕結盟。
江懿一邊與千里之外那幫明哲保身的酸儒鬥智鬥勇,一邊在隴西軍營里暗暗查那深藏已久的細作,終於在夏秋之交時勞累過度受涼,患了風寒。
上一世自己好像也沒少生病。
縱然發著熱,可他依舊拖著病體查看軍中要務,一時也不肯耽擱。
重生之後他每日每夜都緊繃著心中那根弦,像是與死亡賽跑的人,生怕哪一刻就發生了無法逆轉的悲劇,重現上輩子的錯誤。
江懿疲憊地放下筆,掌心在眼眶上按了按,輕輕嘆了口氣。
帳簾動了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心中一動,抬眸卻看見了關雁歸。
“阿懿,你既已病得這麼嚴重,怎麼還不去歇息?”關雁歸將手中捧著的一碗粥放在案上,“喝了這個去睡會兒吧,別把自己的身體熬垮了。”
江懿「嗯」了一聲:“放著吧……”
“你喝了啊。”
關雁歸的聲音中多了幾分不悅:“你不喝我就不走。”
江懿有些無奈地嘆息:“我真的喝,你別在這兒杵著。”
“你如何敷衍人我還不知道麼?”
關雁歸將手輕輕按在他肩上:“聽話,喝了睡一覺,醒來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江懿被他鬧得沒辦法,只能端起瓷碗。
那是一碗小米粥,被人熬得軟糯,加了幾枚紅棗。紅棗煮得皮軟裂開,裡面的棗芯流了些許在粥里。
似乎怕影響了喝粥的口感,棗核也被人細心地拿掉了。
江懿嘗了一口,有些詫異地挑眉:“這粥……”
關雁歸蹙眉:“你不喜歡喝甜的?”
江懿扣在碗邊的指尖頓了下,若無其事道:“無妨,就是營中少見甜食,覺得蹊蹺罷了。你熬的?”
“嗯……”關雁歸輕咳一聲,“還合口味嗎?”
江懿垂眸道:“尚可……”
隴西如此偏僻,炊事班能備著鹽就算不錯了,糖算得上是稀少的調味料,只有來貴客時才會做甜口的菜招待客人。
江懿魚米之鄉的書香世家長大,從小就偏愛甜食,只是在隴西時怕給人添麻煩,從未與旁人仔細提起過。
而沒料到上輩子吃甜食最多的日子,竟是被軟禁在裴向雲府中的那段時光。
那會兒他萬念俱灰,食水不進,指望著能不能靠絕食把自己餓死。
那逆徒瞧著他這幅鬱鬱寡歡的樣子不知是心疼還是怕了,命小廝特意燒了江南菜,端進臥房餵給他吃。
嘴對嘴,強迫地餵給他吃。
其中便有這麼一碗甜粥,是他動過最多的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