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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懿若無其事地抬眸看他:“沒說話,你聽錯了吧?”
裴向雲微微蹙眉,疑惑地在房中掃視了一圈,確實沒看見有人影。
可他方才分明聽見老師好像在與什麼人小聲講話。
“好好上/你的藥……”江懿低聲道,“天天問題忒多。”
他撐著桌案起身,卻忽地聽見「叮噹」一聲輕輕的脆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江懿垂眸,發現那半枚在宋府撿到的玉牌正靜靜躺在桌腿邊。
他俯身將那玉牌拾起來,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與它十分相像的一塊。
究竟是在……
裴向雲見他站在原地,有些擔心地輕聲道:“師父?”
江懿剛想讓他先別說話,目光落在他那隻受了傷的手上時卻驀地頓住。
他想起來了。
元夕大宴的那個晚上,他安慰完陸繹風起身,在灌木中也撿到了半塊碎裂的圓形玉牌。
江懿連忙將桌上的紙卷與文書撥開,在其下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他將這兩半玉牌放在桌上,而後將兩邊的缺口慢慢對齊,一個白玉雕的圖騰逐漸明晰。
裴向雲也湊了過來:“師父,這是……”
江懿指著左半邊玉牌:“這是那天晚上我在清平殿後花苑中撿到的,它和今日浦侍郎在宋府中落下的那半枚玉牌恰好能合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那天晚上?”
裴向雲的神經驟然繃緊,連帶著聲音中都多了幾分恨意:“是他殺了人嗎?”
“不清楚。”
江懿緊鎖著眉頭,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半塊玉牌出現在兇案現場,另外半塊則從浦硯身上掉了下來,這指向不可謂不明顯,但未免過於明顯了。
就如同是有人在後面推動著一切的發展,將所有對浦硯不利的證據悉數堆在了江懿面前,像是在暗中要他放棄繼續查下去。
“有何不清楚?”
裴向雲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冷意:“既然這半塊玉牌曾在梅……梅晏然死去的地方出現過,另外半邊又是從浦侍郎身上掉下來的,那不正說明他有問題嗎?”
江懿瞥了他一眼,在心中輕嘆一聲。
還是太天真。
他將那兩半碎裂的玉牌收起來:“待明日去浦侍郎家裡一趟,當面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裴向雲卻將傷手解了一半的細布又纏了回去:“為何現在不去?學生覺得現在就去更好。”
江懿眯著眼,聲音中多了幾分咬牙切齒:“你當我不想嗎?”
“那為何不走?”裴向雲的疑惑更甚,“既然老師也想,那我們現在就走?”
“你是不是忘了燕都有宵禁?”
江懿把方才翻亂的文書整理好:“本來他們就在等著揪我的把柄,我若是三更半夜帶你上街閒逛,輕則明兒御史台就有彈劾我的摺子,重則將你就地正法了。”
更何況裴向雲還是個偷跑出來的。
縱然那天下午已經證明了裴向雲的清白,但他不信這大好機會沒人去給洪文帝吹耳邊風。
也不知眼下洪文帝的曖昧態度與朝中勾結的貪官污吏哪個更讓他焦頭爛額。
裴向雲有些懊惱地「哦」了一聲,眸中的冷光熄了下去,顯得十分垂頭喪氣。
他輕聲道:“師父你別生氣,學生只是太想幫她報仇了。”
江懿沒說話,半晌後抬手揉了一把他的頭髮:“我知道……”
裴向雲驀地愣在原處,一腔心亂無處安放,怔怔地看向那人走遠的背影:“師父,我……”
江懿卻好似沒聽到他這低喃一樣,兀自出了房間去燒水洗漱了。
——
可第二日他們到底沒有機會去親自詢問浦硯這兩塊碎裂的玉牌到底是怎麼回事,梅晏然被害時他又在何處。
江懿心中有事,早上起得很早,不出意外又看見狼崽子在床邊蜷成一團,離自己有十萬八千里遠。
他順手將錦被蓋在裴向雲身上,剛從屋中出去,便看見李佑川正和另外幾個小廝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著什麼。
見他走過來,那幾個小廝連忙拉開距離,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各自散開。
李佑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少爺……”
“方才說什麼呢?”江懿瞥了一眼那幾人離開的方向,“怎的我一來就跑了?”
李佑川輕聲道:“那不是在背後妄議朝廷官員,怕被你責罰麼?”
“朝廷官員?”
江懿問他:“哪個朝廷官員?”
“就……”
李佑川覺得在他面前說這些不是很好,輕咳一聲:“聽說兵部侍郎今日在家中自盡了。”
江懿呼吸驀地一滯,有些失態地攥住李佑川的衣領:“你說誰?”
李佑川從未見過自家少爺情緒如此激動,也被嚇了一跳,支吾道:“兵,兵部侍郎,我也是聽外頭餛飩攤的老張說的,其實也不是太……”
江懿鬆開了揪著他衣領的手,外頭大氅也沒穿,徑直向江府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