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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禮,我們漢人的規矩……”江懿道,“既然你方才說願意,那就需要提前適應一下漢人的禮教。”
他說完後垂下眸,拾起方才看了一半的書,等了片刻後方才聽見膝蓋觸在地面上沉悶的「噗通」聲。
裴向雲咬著唇看向軟榻上那高高在上的人,心中翻湧著不知什麼情緒。
一會兒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恥辱感,一會兒又是大夢成真的欣喜若狂,灼得他眼前發昏,不知該做什麼好。
“從今往後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江懿冷冷道,“別以為我不會殺你。”
老師確實會殺了自己。
先前那幾次若不是有人干擾,他怕是已經投胎個幾次了。
少年揚起那帶著些許異域凶氣的臉龐,恭敬道:“我知道了。”
江懿懶散地靠在軟榻上,抬腿赤足踩在他的肩上,狠狠將他的上半身往下壓。
起先他察覺到了一股抗拒之力,不動聲色地與少年慢慢角逐著,直到狼崽子的脊骨乖順地彎曲,匍匐在他腳下。
江懿狹長的眼微眯:“頭抵著地與我說話,有沒有規矩。”
既然你還有點用處,那就打斷你的反骨,將你訓成一條聽話的狗。
裴向雲的額頭觸到地面。
他瞥見那人垂在自己面前的青絲,抑制著心中不斷膨脹的渴望,指甲幾乎要刺穿了掌心,這才堪堪維繫了表面的平靜。
裴向雲輕聲道:“是,老師。”
作者有話說:
江美人:需要一條聽話的狗;
裴&mdot;毫無底線&mdot;天天挨打&mdot;向云:汪!
今天我給我的專業課老師發消息:老師菜菜 撈撈;
老師回我:可以撈但請不要太菜哦;
所以今天只有一更我去抱抱佛腳明天見哦寶貝們(那種愧疚.jpg)
細雨騎驢入劍門 ◇
第50章
裴向雲以為只要自己重新做了江懿的學生,只要自己藏好關乎上輩子的回憶,與師父間那道看似不可逾越鴻溝說不準會被時間填平。
他回炊事班思索良久,發現自己確乎相當貪心。
剛開始的時候,他只想江懿好好活著,哪怕自己只能遠遠地看著那人便好。
慢慢地又不滿足於這天塹般的隔閡,看見師父與旁人親近便心中妒火中燒,只恨那親密的人不是自己。
再後來,想像上輩子一樣親密無間,甚至……
有肌膚之親。
這種事但凡嘗過一次,食髓知味,便絕無可能徹底忘記。
更何況兩世為人,裴向雲也僅和那一人嘗過一次而已。
上輩子江懿死後,他曾在居所中閉門多日不出,拂了皇兄的面子,拒不帶兵北上討伐京州。
烏斯君上似乎知道這便宜皇弟的性子,沒了執念後怕是就此一蹶不振,倒也省了親自動手將他除掉的力氣。
如此這般威脅沒了,烏斯君上鬆了口氣,以為裴向雲就是瘋狂地迷戀漢人女子。
於是舉國搜羅了不少漢人女子送到親王府,想著讓他多納幾個妾室,不至於為了一個死去的男人暗自神傷。
可這些人裴向雲都看不上。
與其說是看不上,倒不如說他壓根就不知道何為「愛」,也根本無法像愛老師一樣愛上其他人。
他對江懿的感情並非只有單純的愛慕,夾雜了其他無法言說的感情,橫跨了二十多年的歲月,到底並非隨意什麼人都替代得了的。
裴向雲兀自在心中輾轉好幾日,這才慢慢放平了心態。
縱然師父只是想要一條聽話的狗也無所謂,縱然過去的一切都化為泡影也無所謂。
只要他還願意留自己在身邊,自己還有用武之地便好。
——
有了上輩子的教訓,江懿這回再也不敢散養狼崽子,恨不能直接在他脖頸上栓條鐵鏈子拘起來,這輩子都不能再去為非作歹才好。
原先裴向雲不願讀書習字,那他便逼著裴向雲將那些禮義廉恥的句子悉數刻印在腦袋裡,哪怕化成灰了也忘不掉。
過了個年,張素在江懿帳中看見裴向雲時到底還是吃了一驚。
他全然沒想到老師會收這曾有過矛盾的人為徒,忍不住小聲問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呀?”
裴向雲看了眼面前堆滿的字帖詩集,動了動唇:“裴向雲……”
“那我喊你裴兄可好?”張素道,“裴兄裴兄,老師果真不生你氣了嗎?”
裴向雲垂眸,指尖下意識地在衣擺上摩挲片刻,這才踟躕道:“或許吧……”
張素登時變得興高采烈起來:“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說老師是君子,怎麼會記仇呢?讓你別擔心,你看現在不也成了老師的學生了嗎?”
不記仇麼?
裴向雲掌心的那道貫穿傷雖然好了,可像留下了後遺症似的,三天兩頭便要控制不住地刺疼一下。
江子明其人,應當是非常記仇了。
張素不知道自己身邊這人曾在老師的刀下險之又險地逃了好幾次,踮著腳拍了拍他的肩,少年老成道:“無妨無妨,往後你隨我一起讀書,你便是我的師弟了。當師兄的護著師弟是理所應當的事,別怕。”
裴向雲牽了牽唇角,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