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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向雲亦順著光望了過去,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立於那束光的中心,身後是一片黑壓壓身著鎧甲的士兵。
江懿長袖在寒風中獵獵而舞,束髮微散,一身雪青色的袍子於人群中格外惹眼,其上精緻的暗紋飲了血般溢著妖艷的流光。
宛如天神降臨。
他一雙桃花眼浸了冷意,聲音不大,卻滿是不容置喙的威壓:“將清平殿的所有門守住,在場諸位同僚一個不許走。誰敢走,殺無赦!”
裴向雲清晰地聽見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心跳聲,舔了舔乾澀的唇,方才的頭疼與不適好像在看見江懿的一瞬間便消失殆盡了。
他疾步跨過主座前的幾級台階,急不可耐地想回到老師身邊,抬眸卻看見那人眸中的一片冷清。
江懿看向他,雙唇微動,似乎在說什麼。
裴向雲驟然停了向前奔去的腳步,扭頭往老師暗示的地方看去,恰巧捕捉到了那琵琶女的一個背影。
“追……”他的老師以唇語下了對他的命令,“要活的……”
作者有話說:
來辣來辣(我滴評論捏qwq)
第90章
裴向雲的動作頓了下,似乎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追。
他試探著又向老師靠近了一步,卻撞上江懿含著警告的目光。
身後的洪文帝小心地攙著宣貴妃,低聲道:“敢問小兄弟是何方英雄?”
裴向雲的身子驀地一僵,不太想讓洪文帝看清自己的長相,方才還在猶豫著,這會兒卻立刻抽身向殿外跑去,主動地去追那跑遠的琵琶女了。
大殿中的一眾官員方才徹底慌了神,如今灰頭土臉地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互相大眼瞪小眼。
縱然有著迅速從此地消失的想法,卻忌憚著守在各個出口的御林軍。
江懿面沉似水,慢慢向洪文帝走去:“陛下,臣來遲了。”
洪文帝掩唇悶咳了幾聲,擺擺手:“如何說這樣的話,若愛卿沒有帶著御林軍趕到,朕怕是已成了刀下亡魂了。”
江懿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宣貴妃,目光在她的衣袖上停留了片刻。
宣貴妃做衣服的布料用的應當是繡坊質量最好的,棉彈而不易抽絲,冬日可用來禦寒,而夏日則能防曬散熱,倒也不是這樣容易被拉扯破的。
只是眼下貴妃這件材質上乘的鞠衣衣袖卻多了個豁口。
江懿眉心微動,將這一處異常記下,回首看向收拾殘局的御林軍。
其中幾個與江懿品階相仿的官員在方才的混亂中險些沒嚇出個好歹,這會兒緩過勁來,卻開始挑剔起江懿的說法:“為何不許我們離開殿中?萬一那群刺客捲土重來該如何是好?”
江懿連目光都沒賞他們一個,轉頭看向洪文帝。
“都聽江愛卿的……”洪文帝在內侍的攙扶下坐回了主座上,面色仍然蒼白,“誰都不許輕舉妄動。”
天子說話到底還是很有威懾力。
縱然那幾個挑釁的刺頭眼中仍有不滿,到底還是依著江懿的命令憤懣地坐了回去。
御林軍一部分去搜查清平殿的各個出口與暗道,剩下一部分則盤查起這些劫後餘生的官員來,果不其然發現了幾個混在人堆中的刺客。
刺客有男有女,竟都是方才表演歌舞的「舞姬」。他們外面套著那身藕荷色的衣服,裡面穿的卻是黑色的夜行服。這時將備好的衣物一換,人模狗樣地辦起官員的「家眷」與「小廝」來。
如果剛剛沒封住幾扇出去的門,讓這些人渾水摸魚跑了也說不定。
五六個人被推搡著跪在殿中,為了防止他們自盡,御林軍甚至將他們的下巴都卸了。
江懿不動聲色地掃過殿中竊竊私語的百來人,肩上卻被拍了下。
“江子明……”陸繹風不知何時摸了過來,眉眼間滿是擔憂,“你看見晏然了嗎?”
江懿愣了下,慢慢搖了搖頭。
“方才殿中混亂,我一個沒留神便和她走散了……”陸繹風的聲音中滿是懊悔,“剛剛尋了一圈也沒看見她人,她……能去哪裡?”
江懿心中莫名掠過一道有些不祥的預感。
他定了定神,安撫陸繹風道:“清平殿連著後面的院子都封了,應當出不去這大殿,你別急,再仔細找找。”
洪文帝在主座上坐了些許功夫,這才緩過來受到的驚嚇:“江愛卿,方才有一小兄弟救朕於危難之中,朕還未答謝賞賜他,他便走了。朕見你似是與他說了句話,你可是認得他?”
能喚裴向雲作「小兄弟」,看得出來洪文帝對這次的突襲心有餘悸,應當是真的被嚇著了。
江懿眉心微蹙,思忖半晌後向洪文帝行了一禮:“他是微臣的學生。”
“學生?”
洪文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他現在在何處?”
江懿垂眸:“剛剛微臣讓他去追亂黨餘孽,應當一會兒就回來了。”
——
清平殿作為宮中設宴的大殿,為防止刺客藏匿,本身並沒有像其他宮殿般複雜的結構,僅有一條從幕帷通向外面的通道。
裴向雲最後一眼看見這琵琶女時,她應當就是逃向這條通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