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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對不起。”
裴適本來就還是個小孩,被裴向雲這樣一嚇腿都軟了:“我再也不幹這樣的事了。”
“別和我說對不起,和你阿父說去。”
裴向雲擰著眉:“你還跟他說什麼了?”
“我......”
裴適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支吾道:“說,說他假清高......”
他話還未說完,一巴掌便落在了他後腦勺上。
裴向雲打小孩也是不手軟的。
“誰許你這樣說話的?”他冷聲道,“你能耐大了,竟敢這樣不尊重長輩?”
裴適抽噎了一下,先前在江懿面前的倔強蕩然無存,眼中含著淚:“可我不想描那些沒用的字帖,我想像阿爹一樣上陣殺敵,學這些又沒用啊。”
裴向雲聽後又好氣又好笑。
他全然沒想到這孩子竟與自己當年幼稚的想法一模一樣。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裴向雲冷哼一聲:“連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沒管明白,還想著去管全天下的事?”
裴適垮著臉,全然沒想到他阿爹也會贊成江懿的想法。
在他看來阿爹分明是英明神武的將軍,為何會贊同那小家子氣的文人思想?
裴向雲看著他那張小臉擰巴著,便知道這死孩子絕對沒將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於是又忍不住賞了他一巴掌。
裴適被打得後腦生疼,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我當年也和你的想法一樣,覺得學這些沒用,唯獨一身武藝傍身才算得上頂天立地大丈夫,可後來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裴向雲放緩了聲音:“你阿父教我心懷天地生民,我才知道原來打仗並非只是為了打仗,目的是要守護這方土地上的百姓,我這樣說你能懂麼?”
裴適有些驚訝:“阿爹也被阿父這樣責罵過嗎?”
似乎根本不覺得在小輩面前談論自己往昔挨揍的經歷很丟人,裴向雲甚至還笑了下:“對啊,被責罵過,還挨過打。”
又何止只是被罵被打?
“當年我第一眼看見你阿父時,便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人。”
裴向雲如數家珍地給他講自己回憶中的愛人,講少年十四歲殿試奪魁,官拜丞相,與烏斯使臣唇槍舌戰,簽訂望凌之盟。後來過重關,斬反賊,護駕有功,青史留名。
小孩子總是喜歡英雄的。
裴適聽得入迷,將那個總是嚴厲地要他默書寫字的阿父與裴向雲故事裡的英雄聯繫了起來,沒忍住問道:“可他若真這樣厲害,為何現在不與阿爹一同去打仗呢?”
“他受過很重的傷,現在身體不好,”裴向雲道,“所以往後不可以再氣你阿父了,好嗎?你那樣說他,他是會傷心的。”
裴適眨了眨眼,別過臉去:“哦,知道了。”
裴向雲不依不饒地將小孩的臉扳回來:“知道什麼知道,一會兒去給人家道歉。”
小孩子臉皮薄,又悻悻地“哦”了一聲。裴向雲這才牽起他的手,起身一同往屋中走去。
李佑川正幫著將飯菜往桌上擺,看見裴向雲牽著裴適過來後招呼了一聲:“裴兄,這是哄好了?”
裴適吸了吸鼻子,只覺得阿爹方才打在自己後腦勺上的巴掌仍隱隱作痛。
跟“哄”字完全不搭邊。
裴向雲笑了下,帶著幾分威脅地捏了捏裴適的手:“嗯,哄好了。”
“那便喊少爺來吃飯吧,”李佑川道,“這兩天他又吃得少,每次喝完粥就走了,你去勸勸他。”
裴向雲心裡“咯噔”了一下,微微蹙眉:“我去看看老師。”
他將裴適直接託付給了李佑川,而後匆匆向江懿房間走去。
江懿正看書,聽見敲門聲後還未說話,那敲門的人便直接進來了。
他撩起眼皮瞥了來人一眼,而後重新垂眸看向手中的書:“滾出去。”
裴向雲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的“惡語相向”,站在他身後道:“師父,吃飯了。”
“我不餓,不吃了。”
“方才李兄說師父這幾日又不好好吃飯,”裴向雲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微微俯下身,“師父是身體又不舒服嗎?要不要學生去尋大夫來?”
江懿翻書頁的動作頓了下:“沒事,不用。”
裴向雲徑直抬手捏住那人的下巴,也不管老師慍怒的聲音,直接吻了上去。
比起來其他的親熱,老師似乎還是更喜歡被自己這樣親吻。每每行事前無論再如何冷淡不情願,只要被仔細親吻片刻,便能軟了態度任自己折騰。
江懿手中的書拿不穩,“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裴向雲順勢與他十指相扣,輕輕撓著老師的掌心,將細細密密的吻溫柔地落在他唇上。
待他抽身離開時,江懿眼尾染上一抹殷紅,眸中似有水汽氤氳,抬手給了他一巴掌:“混帳。”
“師父,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裴向雲本來就沒有“臉皮”這個東西,伸手要去摟他的腰,手背上卻又挨了那人狠狠一巴掌。
“少動手動腳的,”江懿瞥了他一眼,“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