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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著豬了嗎?”江懿微微提高了聲音,“在這兒做什麼呢?”
那些兵聽見他來了便散開,七嘴八舌道:“江大人,這兒有個孩子!”
“孩子?”
江懿蹙眉,有些不解地順著幾人指著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那樹幹下蜷縮著一個單薄的身子,正在寒風中瑟瑟發著抖。
那樹幹下頭應當是被雨水腐蝕出了一個淺洞,眼下卻恰好讓這孩子將自己的半個身子塞進去,勉強避一下這突如其來的風雪。
江懿裹緊了身上的大氅,長袖在空中亂舞,沒被束上冠的髮絲在臉頰紛飛,翻身下馬,向前走了幾步。
興許是眾人的議論聲將那孩子從昏沉中喚醒,他的身子動了動,將頭從樹洞中抬出來了幾分。
“江大人小心,”其中一個燕兵道,“恐怕有詐。”
江懿輕咳一聲,試著叫那孩子:“你醒著嗎?”
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對方的身子又動了動,終於把整個腦袋露了出來。
眾人這才發現那孩子身上套著件寬大的衣服,卻十分單薄,與其說是衣服,不如叫它破麻袋。腳上只有一隻張了大嘴的鞋,另一隻不知丟去了何處,腳面上正結著醜陋的凍瘡。
是個半大的少年,應當有個十四五歲的光景,面色蒼白,唇凍得發紫,唯獨一雙深邃的黑眸還算亮。
江懿見他願意理旁人,又向前靠了靠,溫和道:“你是誰家的孩子?家中大人在何處?”
少年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江懿見狀,向他伸出手來:“如何?你眼下還能站起來嗎?”
不知是他的動作還是說的話觸動了少年緊繃的神經,方才看著半死不活的人忽地抬手,把江懿伸向他的手拍開。
江懿怔愣片刻,手背上慢慢浮起一道紅痕。
“江大人,屬下便說這人看著有問題。”
一邊的燕兵看著他挨了那不知好歹的小東西一把,腰間的長刀便出了鞘:“待屬下......”
“胡鬧什麼?”
江懿輕叱了他一句:“還不知是不是附近村落住民丟的孩子,你如今傷了他,萬一哪日找著了孩子的父母,該如何給人家交代?”
他說完後復又將手伸向那少年,聲音柔和:“我不是壞人,你別怕,還能動嗎?”
少年一雙黑眸一眨不眨地鎖在他的臉上,似乎將他里里外外視察了個遍,繼而又往外挪動了下身子。
這時他們才發現原來少年那隻沒穿鞋的腳正卡在一處石縫間。
最好不是與那石頭凍在了一處。
“江大人,眼下風雪愈發大了起來,若是將這孩子獨自留在這裡,怕是撐不過明日就不行了。”
輕騎隊長前些年剛得了個孩子,越看眼前這可憐人心裡越難過,忍不住道:“不若......”
“我也有這個想法。”
江懿輕聲道:“只是還要問他同不同意。”
他抬眸,正正與少年的目光撞上,無端想起受了傷的小狼崽。
“小孩,聽得到我說話麼?”江懿唇角微翹,露出一個好看的笑來,“願意和我回去嗎?給你一處新家,這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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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he的if線來啦~
設定里沒有任何反派,狗子就是個因為父母雙亡被丟出來的小可憐,沒有蠱蟲也不是臥底單純一隻遺棄の幼犬,也沒有關雁歸攪混水:P
總覺得這樣發番外是不是太長了啊TT
一章6000閱讀體驗又似乎不是很好我恐怕也不能日更6000幾天orz
所以要怎樣嘛,攤手手.jpg
第162章 定風波【2】
大抵十幾日前,裴向雲還是個有家的孩子。
他父親雖是漢人,卻有一手妙手回春的醫術,不少烏斯人慕名前來找他問診,是以收入還不錯,夠得上兩人每日的吃穿用度。
可新君主——也就是他同母異父的兄長,卻實打實地憎恨所有漢人。
他剛登基便頒布新的法令,直言凡所在烏斯城池內的漢人不可與烏斯人同吃同住,更不可以有工坊或商鋪招用漢人。
擁護君主思想的極端烏斯人深夜提著刀槍棍棒來將他家那間小醫館砸了,數九寒冬中父親不得不帶著他流落街頭,只能靠撿食人家扔掉不要的果皮殘羹果腹。
父親當年是個文人,眼下處境竟如此屈辱,登時悲憤交加,在深夜發了高熱。裴向雲背著他敲各家的門,試圖討一杯熱水喝。可那些平素曾被父親治過病的人卻生怕牽連自身,避之唯恐不及。
最後父親死在了一片大雪中,裴向雲甚至沒有時間安葬他,便被人直接趕了出來。
他不知在這茫茫夜雪中走了多久,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勉強找到這處能稍微避避風的淺洞,想著若挺得過去明日便好好活著,若挺不過去......
那便死了吧。
反正在這世間他已沒有親人,更沒有牽掛可言,從記事起的這十來年中,父親一直教他懷著善意待人,可他卻偏生沒感受到來自旁人的半分善意。
分明不是自己和父親的錯,那高坐王位上的人分明與自己流著一半同樣的血,又為何非要這樣待自己,待其他在烏斯城中討生活的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