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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向雲得了便宜,老實地閉上嘴不再多說。
一行人將被鎖在村中馬廄里的馬牽出來,於薄霧中向那座渝州的邊境小城而去,待臨近申時,終於遙遙望見了城門。
江懿心中先是鬆了一口氣,而後又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
城門緊鎖,城牆上架著巨弩,正正對著從城外大路上趕來的人。
他連忙勒住韁繩,低聲道:“城中怕有變故,待我先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可還未等他調轉馬頭靠近,那緊閉的城門卻被人慢慢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身高不足六尺的人跌跌撞撞從城中跑了出來,身後跟著十來個穿戴著盔甲的護衛。
那人踉蹌著跑到江懿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馬前,聲音中滿是驚慌:“江大人!大事不妙!”
江懿心頭驟然漏跳了半拍,沉聲道:“你先起來,慢慢說。”
“江大人,隴西昨夜傳來消息,說,說……”
他一咬牙,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響:“說是烏斯人要打過來了,讓渝州儘快設防!”
作者有話說:
暗鯊失敗
狗子:師父什麼時候能原諒我;
江江:我什麼時候能弄死他
第117章
這個跪在地上磕頭,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是渝州的州牧壽陳。
他幾天前尚蝸居州府時便接到了隴西快馬加鞭送來的信,卻並未放在心上。
因著渝州常年處於兩國交戰的中心地帶,虛驚過太多次,但那戰火因著有隴西邊防,到底還是沒燒進渝州。
壽陳自走馬上任以來,接到過無數地來自隴西的軍事書函,本來沒當回事,直到昨日早晨,一匹受傷的馬載著一個渾身黑衣的人闖進城中,滴了一路的血。
若非他手上拿著隴西的令牌,怕是會被直接攔在城外。
壽陳正抱著美妾樂不思蜀,猛地見了這人後心中發憷,正要問他是來做什麼的,便看見那黑衣人忽地嘔出一口血,從馬上翻滾下來,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
一邊的侍衛上前,卻發現這人的一襲黑衣濕漉漉的,沾著的全是血。
那人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從懷中摸出一張被封好的書函,顫抖地遞給了壽陳,而後再無聲息。
那封書函上寫明了隴西眼下的處境。
烏斯人突然來襲,恰巧碰上關校尉帶兵援助寧北。偌大隴西軍營被抽調走了三分之一的將士,原本以為不會出什麼大礙,卻未曾想烏斯人沒有任何先兆地渡了江,吹響了開年第一場硬仗的號角。
張戎帶著隴西軍險些被圍困在天塹關口,好不容易帶著殘兵抽身,正帶著殘兵向渝州趕來,希望得到州牧的救濟,並從其他州府借調兵力,一同防守。
原本收到第一封信那日便是去借調兵力的最好時間,卻生生被壽陳耽擱了。
或許是烏斯人凶名遠揚,也或許是擔心自己這頂保不住的烏紗帽,州府中平日逍遙快活的官老爺們或面色麻木,或眉眼間皆是驚慌,亦或是擔心城破後自己成為烏斯人屠戮的對象,不時地哀哀哭著。
江懿坐在主座上,雙目微闔,聽著壽陳對自己的檢討以及旁人的唉聲嘆氣,終於忍耐到了幾點,將那放在桌案上的驚堂木狠狠一拍。
座下之人驟然安靜,畏懼地看向這位年輕的丞相,不知他要說些什麼。
“哭,就知道哭。”
江懿冷笑:“滿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還能哭死董卓否?”
待解決了烏斯人,這群從上至下的蛀蟲他還非收拾了不可,一個兩個軟著骨頭跪在地上,上下嘴唇一碰,不是要求和就是要跑路。
簡直可笑……
跪在殿中的壽陳抬頭,鼻涕和眼淚被他抹得到處都是:“江大人,是下官的錯,請您責罰下官!”
“不急著罰你……”江懿冷冷道,“待烏斯人打進來時你便做那第一個衝鋒陷陣的,若是敢當逃兵,小心我誅你九族。”
壽陳聽見那句「第一個衝鋒陷陣」腿便軟了,而後接了句「株連九族」,生生將他嚇得跪趴在地上:“下官知錯了,下官知錯了,請江大人高抬貴手放下官一馬!”
江懿將那驚堂木倏地一拍,怒喝道:“閉嘴……”
壽陳聽他眼下火氣正盛,十分聰明地閉了嘴不再觸他霉頭。
“渝州現有兵力多少?”江懿的目光掃向一邊壽陳的副官,“若加上隴西撤回到渝州的將士,又有多少?”
那副官正暗自神傷,驀地被人點了名字,連滾帶爬地從椅子上滾下來,與壽陳並排跪在一起:“下官粗略估計,約有三萬餘人。”
三萬餘人……
若都如隴西般精銳,倒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可是州中士兵不少都是吃空餉的,不能太指望他們上陣殺敵。
江懿額角隱隱作痛。
他靠在扶手上,蹙眉按著太陽穴,心中瘋狂思索著對策。
眼下唯一的出路竟是從最近的隴州借調兵力,可就算快馬加鞭趕去,一來一回也要一天半的時間。
這一天半的時間,足夠守得住這座城嗎?
饒是江懿活了兩輩子,如今卻第一次陷入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