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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這輩子已經和江懿相處許久,他依舊很難掩飾自己平靜外表下的那顆狼子野心。
他輕輕嘆了口氣,剛把老師那副字放好,帳簾便被人撩了起來。
江懿帶著一身冷氣進來,眉眼間結了冰碴似的。
裴向雲連忙起身:“師父……”
“課業做的如何了?”
江懿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那張紙卷細細打量了一遍,神色稍微緩和些許:“還成……”
裴向雲面上一喜,還沒來得及為這來之不易的誇獎高興,便聽那人繼續道:“最後幾行仍舊心浮氣躁,重寫,上回讓你靜心是聽狗肚子裡去了嗎?”
“是,師父。”
他眼中的光瞬間滅了幾分,抿著唇將那頁紙接過來。
江懿瞥了他一眼:“很委屈麼?我說得不對?”
裴向雲垂眸道:“學生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委屈?”江懿淡淡道,“收起你那副裝可憐的樣子。”
裴向雲敏銳地察覺到他今日似乎心情不好,十分有眼力見地將那些示弱的小伎倆收了起來,嘗試著換了個話題試探道:“師父,明日的巡查我……”
“明日不用你去帶隊巡查了。”
江懿脫下身上的大氅:“今晚去收拾你的東西,明日一早啟程隨我回燕都。”
作者有話說:
國際慣例晚上還有;
我的存稿箱要被掏空惹qwq;
振作啊存稿箱箱!!(震聲)
第57章
裴向雲上輩子從未與老師回過燕都,這回聽了江懿的話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可我……”
江懿斜睨了他一眼:“怎麼,不願意?”
“沒有不願意……”裴向雲連忙解釋,“就是我看上去和漢人長得不太一樣,他們會不會怕我?”
這也是上輩子裴向雲也在糾結的事。
自從暴露了混有烏斯血統的身份後,他便沒在隴西軍營中受過什麼好待遇。那些燕兵總看著他竊竊私語,就好像在看著一個怪物。
所以他上輩子才牴觸與漢人相處,總覺得自己在被議論與歧視。
江懿聽了他的顧慮,這才轉身仔細地打量了下自己這逆徒,有些驚訝地發現裴向雲竟長得這麼快。
分明前些日子還是個倒在隴西軍營外的瘦削少年,現在的個頭已然要超過自己了。
或許是連日在校場上風吹日曬,裴向雲的膚色也深一些,襯得一雙帶著邪氣的眸子亮得嚇人。
這狼崽子居然長得這麼快。
江懿眨了眨眼,收回思緒,淡淡道:“不會……”
裴向雲舔了舔唇,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可我……”
“到底跟不跟我回去?”江懿蹙眉,懶得再與他糾結下去,“不跟我回去我便帶關校尉回去了。”
一聽「關校尉」三個字,裴向雲心中立時警鈴大作:“我跟你回去。”
“廢話忒多。”
江懿捏了捏眉心,沒好氣道:“滾吧……”
裴向雲得了令,開開心心地滾了,臨走前不忘將自己用過的桌子收拾好。
江懿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若不是局面撲朔迷離,他也不必非要這麼著急地在冰天雪地里往燕都趕。
前幾日,他收到了一封從燕都寄往隴西的信函。
信函是三月初寫的,卻是臘月送到的,一路上經歷了無數的關卡波折,能全須全尾不被人篡改地被江懿收著,算得上是個奇蹟。
執筆人是朝中丞相一派的老臣,說聖上年初到隴州微服私訪時,看上了一位舞女。
那舞女生得樣貌昳麗,在畫舫上跳了一支《霓裳曲》,聖上看後念念不忘,回燕都時將舞女也帶了回去。
這舞女乖巧伶俐,討人喜歡。聖上看著她也歡心,每日每夜都宿在她的寢宮中,沒過幾日燕都便天生異象,有白虹貫日之兆,聖上擔心是有大災禍,在燕都中尋找能人異士破解此兆,一雲遊方士進了宮,稟告聖上新納的妃子是福星降世,可化解一切危機與不祥。
是而聖上連忙冊封那舞女為宣貴妃,寵愛甚佳。
白虹貫日到底沒帶來凶兆,連帶著那雲遊方士的身份也一同水漲船高起來,被封為國師。
地位僅次於丞相。
雖然江懿早已成為朝中那群人的眼中釘,可這突然空降的國師卻不得不讓他們更提心弔膽一些。
聖上怕是瘋了。
放著賢臣忠臣新科狀元不用,非要用一個雲遊方士。
一堆人急紅了眼,熬了三天兩宿睡不著,待上朝時紛紛直言進諫,讓聖上三思而後行。
永璋皇帝陸玉澤今年不過二十五六的年歲,當年最厭惡的便是被父皇與太傅管教。
或許是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又或許只是想與朝臣對著幹,這些諫言他是一句也不聽。
好在他並未只顧著與宣貴妃尋歡作樂,該處理的政務還是在處理,不然早就有包藏異心的人伺機找些麻煩了。
江懿接到這封信函是在年終歲尾,可這些事卻發生在年初,到底還是有點晚。
他看信函看得一腦門官司,恨不能現在就殺回燕都找小皇帝要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