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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皇子節哀……”江懿輕聲道,“如今事態不明,倒也不能說是……”
“可是有人看見他在池邊!”
陸繹風的怒火終於是壓不住了,一掌拍開江懿扶在他肩上的手,腰間佩劍「錚」地一聲出鞘,徑直要向裴向雲砍去。
洪文帝低喝一聲:“風兒……”
陸繹風擎著劍的手頓了下,繼而狠狠地扎進地上的積雪之中。
江懿明白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他很能理解陸繹風的心情,可被長戟羈押著的是自己的學生,無論說什麼,都會有種偏幫袒護的意味。
縱然自己心中明白,裴向雲實在沒必要對梅晏然動手。
“這麼大陣仗是要做什麼?”一道尖細的聲音從側旁響起,“咱家聽說清平殿裡出了事兒,這才匆忙趕來了。”
那人身後跟著五六個小太監,身子滾圓,細長奸詐的眼中掠過一道精光,不懷好意地看向江懿。
江懿眉眼間氤氳開一片冷意。
這人他是認得的。
福玉澤……
那會兒他領了欽差大臣的名頭來隴西,表面上是來慰問三軍將士,實則暗中勸他們及早與烏斯議和,不知領了朝中誰人的好處。
福玉澤瞥見站在眾人最前面的洪文帝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禮:“咱家見過陛下。這事兒出在清平殿,咱家脫不開干係,還請陛下給咱家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看看咱家能不能問出什麼來。”
洪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依舊沉默著。
宣貴妃眸色微動,抱著霄飛練的手緊了緊。
福玉澤和洪文帝行完禮,權當他默許了,手中拂塵一掃,目光轉向地上的屍體:“咱家聽說死了人,這被押著的是誰啊?是兇手嗎?嘴硬的還不快好好審一審。”
江懿還未開口,便聽那御林軍統領道:“回福公公,只是可疑之人,還未定罪,按規矩不可動私刑。”
福玉澤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冷笑:“可是咱家瞅著這嫌犯,長得到不像是漢人,反而……”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懿一眼,慢條斯理道:“像是個烏斯人呢。”
話音剛落,文武百官驟然炸開了鍋。
裴向雲的目光一滯,慢慢垂下眼去。
完了……
現在無論自己再說什麼,一頂「異族」的帽子扣下來,絕無逢生的機會。
福玉澤慢慢踱到他面前:“你方才在看誰?”
裴向雲憋著一腔怒火,低聲道:“沒看誰……”
“沒看誰?”
福玉澤用拂塵柄挑起他的下巴,面上的肥肉堆積成一坨:“咱家覺得不對啊,你這殺了人的畜生到底在看苦主,還是在看……丞相大人?”
方才宴會上的人太多,江懿來後除了與兩個侍郎寒暄過,便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就坐了,大部分人根本沒看見他帶了什麼人來,此刻聽了福玉澤的話後一頭霧水,紛紛看向江懿。
江懿挑眉,剛盤算著該如何接這話,便聽那福姓太監又問道:“你與江大人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
裴向雲咬著牙,生生擠出了這四個字。
他不能表現出與老師相認。
自己已被打做「異族的畜生」,千萬不能再將老師拖下水。
哪怕就此蒙冤,就此因為莫須有的殺人罪被處死,也絕不能毀了那人的清譽。
福玉澤唇角微翹,伸手抓住了裴向雲那挨了琵琶女幾道琴弦的胳膊。
寬大的太監服袖袍垂下,擋住了他的動作。
沒人看見他在那袖袍之下狠狠地掐住了裴向雲的胳膊。
裴向雲額上驟然覆了一層冷汗,渾身戰慄地顫抖起來,卻愣是忍著沒哼出來一聲。
他眼前的景物因為劇烈的疼痛變得模糊,堪堪維繫清晰的僅有那一人。
老師絕對不能因為自己出事。
福玉澤的聲音如毒蛇吐信般,陰冷而惡毒:“咱家再問你一遍,是何人將你帶進宮中的,你可否認得江丞相?”
“我……”
裴向雲額上汗如雨下,卻仍一字一句道:“是我自己溜進來的,我不認識江丞相,我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成長了一些的狗子;
今早天陰,我八點彈坐起來,腦子睡得不清醒以為是午覺睡到晚上八點錯過了更新,瞬間思考要不要兩更都在九點髮結果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原來現在是早上八點(。)
第92章
這是個太拙劣的謊言。
都不用洪文帝說話,只要極端悲慟中的陸繹風開口,謊言便會不攻自破,到時他的下場只會更慘。
裴向雲全然沒心思再考慮這些了。
他又疼又混亂的頭腦中只允許他想明白不要讓自己與江懿扯上關係,於是咬死了那句「不認識他」。
江懿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目光驟然凌厲地望向福玉澤垂下的那隻寬大的袖袍上。
洪文帝終於開口道:“夠了……”
福玉澤最後看了一眼裴向雲,若無其事地慢慢直起身,笑著向洪文帝行了一禮,可眼中卻分明沒有半分敬重:“咱家也是太心急著要將功補過,還請陛下原諒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