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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向雲的目光有些猶疑,落在了不遠處的椅背上:“我怕擠著你的傷,不上來睡的,我又不是幾年前不知禮數的小孩子。”

    “真的嗎?”

    江懿壓根不信他說的話,卻想著給他留三分薄面,將捏著他的手鬆開:“這麼乖啊?那為什麼剛剛一個人哭?”

    “我不是說了嗎?”

    裴向雲的聲音中無端多了幾分煩躁:“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也不想你走之前還覺得我是個教不會的廢物,只會委屈只會哭天天黏著你成不了大事,我……”

    只是想在這或許最後的日子裡給你留下好的回憶而已。

    江懿輕輕撫過他的額頭,似乎將那找不到地方發泄的煩躁也一併撫平了:“好,別委屈,知道了。”

    他語氣很溫柔,大抵是上輩子常聽,這輩子卻極少聽見的,惹得裴向雲眼眶泛著酸,「嗯」了一聲。

    江懿微微闔眼,聲音很輕:“之前我和你說過的,人一生有很多不能避免的東西……”  

    “生老疾病。”

    裴向雲的聲音發悶:“我記得的。”

    他話音剛落,額上卻被人敲了一下。

    “是生老病死……”江懿不客氣道,“背錯了,笨蛋。”

    “不想提那個字。”

    裴向雲垂眸,只要再低一點頭便能吻上江懿的唇,可眼下他卻只想就這樣靜靜地抱著老師。

    江懿「嘖」了一聲,還未說話,一滴帶著幾分溫熱的眼淚落在他臉頰上。

    “別哭了……”

    他嘆息一聲:“聖上也中了這種毒,或許宣貴妃那裡有解藥呢?一切都還沒有定論,說不準還有轉機,不必太難過。”

    “好……”

    裴向雲嗅著他病中身上沾染的藥味,忽然問道:“你從隴西回燕都的時候就已經算到這一切了嗎?知道燕都會出事,自己也有生命危險嗎?”  

    “差不多吧……”江懿低聲道,“當時確實是抱著赴死的心態回來的,但現在……”

    好像不太想死了。

    準確來說,是看見狼崽子騎著馬再次穿過熊熊烈焰回來找自己時,心中那種對「死亡」無所謂的態度好像消失了不少。

    又一如謝必安所說,眼下他似乎真的對自己做過的這個決定有些後悔。

    可他不太想告訴裴向雲。

    他輕咳一聲:“問題這麼多,還睡不睡覺了?”

    裴向雲沒忍住,繼續糾結他說了一半的話:“但是現在什麼?”

    “沒什麼。”

    江懿決心將這件事當做一個秘密藏在心底,掩唇打了個哈欠:“你不睡我睡了。”

    他說著便微微側過身,避開自己逆徒那有些灼熱的目光。

    半晌,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鬢角。

    “睡吧……”裴向雲的聲音低沉,“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還真是有雄心壯志。

    江懿忍住沒嘲諷他的天真,含糊地「嗯」了一聲。

    “我說真的。”

    裴向雲的下巴落在他肩上,輕輕蹭了下他的側臉:“師父快好起來吧,不然趕不上春天了,你答應我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的。”

    “誰答應你了?我明明……”

    他到底還是沒忍心將話說完,半路生硬地轉折道:“知道了,天天就惦記著這點破事。”

    “嗯,我沒出息。”

    裴向雲夢囈似的呢喃道:“我問過那個江南來的新兵,他說襄州順江而下就是東江郡。那裡雨天好看,能坐畫舫,也可以自己划船。你若是喜歡那裡,每年我都陪你去,到時候……”

    江懿等他繼續說下去,等了半天卻只聽見趨於平穩的呼吸聲。

    他忽地想到先前裴向雲雙眼下明晃晃的烏青,本來惦記著問問是怎麼回事,眼下答案倒是呼之欲出——  

    前些日子應當是擔驚受怕著,根本沒怎麼好好休息。

    江懿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輕輕握住狼崽子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摩挲著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

    即使那情愫還未在自己這裡得到一句肯定,卻將今年連帶著往後幾年都規劃好了,像是永遠也不知何為「失望」的家犬,哪怕被冷落了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也會搖著尾巴蹭到你的身邊。

    蠢死了……

    ——

    江懿連日的高熱終於退了,只是身體依舊有些虛弱,不便參與朝中事務,特許在府中靜養。

    他連軸轉了這麼久,平日也鮮少有機會休息一下,眼下樂得清閒,每日看書寫字,整個人都比往日精神了許多。

    倒是裴向雲忙了起來。

    去年元夕夜宴時他護駕有功,又臨危受命守住了渝州城,洪文帝早就注意到了這個不尋常的後生。

    現在朝中接連處理亂黨十餘人,正是人才短缺之時,便起了重用他的心思。

    可裴向雲卻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並不十分在乎加官進爵,若非江懿提前叮囑過他,他怕是會直接在朝堂上拒了洪文帝的任命。

    那日他剛從旁協助完刑部侍郎提審福玉澤,迎面撞見幾個大燕的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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