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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向雲依著他的話燒水將身上的血污與灰塵洗淨,這才覺得自己真的離開了那昏暗的天牢。
他把江懿準備的那套衣服套在身上,卻總覺得有些彆扭。
好像這衣服是……小了點。
裴向雲腹中空空,沒忍住順了膳房中的幾塊臘肉吃了,這才覺得身子多了幾分力氣。
他扶著牆一瘸一拐地回了江懿房中,卻忽地想起一個問題——
今晚兩人要怎麼睡?
裴向雲自然是想與江懿同睡一張床的,只是老師能同意嗎?
他心中無端有些忐忑,訥訥地開口:“師父,我睡哪?”
“你睡床上。”
江懿散了發,似乎剛換上了在家中穿的袍子,領口還有些亂,露出半副鎖骨。
裴向雲被他這樣看著,小腹忽地一緊,口舌變得更不伶俐了:“那,那你呢?”
“我?”
江懿抬起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似乎對他這個問題感到很驚訝:“我在地上湊合一晚上。”
“可這地上很涼。”
裴向雲支吾半晌,終於大著膽子小聲道:“師父,要不,要不你也睡床上?”
作者有話說:
無情提示狗子珍惜最後的快樂時光
第98章
江懿瞥了他一眼:“怎麼,你自告奮勇要打地鋪?”
他的目光落在裴向雲那包裹得粽子一樣的手臂上:“都這德行了,就別跟我謙讓來謙讓去了。”
“不是的……”
裴向雲聽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方才鼓起的勇氣驟然煙消雲散,臉上燙得很:“我的意思是床好像夠大,我們可以擠一擠……”
他的聲音在江懿探究的目光中越來越小,最後蚊子似的讓人聽不清。
“算了吧……”江懿道,“我看挺擠的。”
裴向雲連忙走到床邊比劃給他看:“師父你看,不擠的。這天氣這麼冷,你若是睡在地上恐怕會著涼。你本身就體寒,再……”
江懿慢慢冷下臉:“我若是說不,那你就一直站在這兒不睡了是嗎?”
裴向雲咬著牙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沉默地糾結良久,最後江懿輕嘆一聲:“罷了……”
“你去裡面還是我去裡面?”他頭疼得厲害,抬眸看向自己那逆徒,“快點……”
裴向雲「啊」了一聲,腦袋勉強轉了下,這才明白了江懿的意思,登時面上更燙了,支吾道:“我,我在外面吧。”
江懿著實困得有些撐不住了,這才同意了裴向雲那大逆不道的請求。
若是換一天,他沒有連續兩個晚上沒睡,裴向雲身上沒那麼多傷,他恐怕會直接將這狼崽子丟出去。
裴向雲誠惶誠恐地在江懿身邊躺下,猶豫片刻後十分自覺地向床沿移了移,生怕老師看出自己的那點心思。
江懿睏倦得很,睡前還在想著明日要做的事,根本無暇顧及裴向雲狎昵的小心思,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眠。
他是背對著裴向雲睡著的。
狼崽子本來也又累又困,可心悅之人正毫無防備地睡在自己身邊,又讓他早已疲憊的神經強制地繃緊著,難以放鬆下來。
他聽著那人均勻的呼吸聲,輕輕道:“師父?”
沒有得到回應。
他大了膽子,提高了些許聲音:“師父,你睡了嗎?”
依舊沒有回應。
裴向雲這才放下心來,悄悄從床沿向江懿挪去。
若是上輩子的自己,在老師答應同床而眠時就已將那人的衣物褪了,牢牢地制在懷中不放。
可如今的裴向雲卻並不敢這樣做。
他最大的勇氣也只不過在心中藏著些旖旎的風花雪月,箇中辛苦與難捱只有自己一人知曉,斷然不會給江懿帶去困擾。
只是……
裴向雲輕嘆一聲,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頰:“師父,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知是我在怕我不能活著走出天牢,還是怕沒有我在身邊,你出了什麼事,我來不及見你一面。”
他撐起身子,眸中先前的冷厲揉成一片含蓄的愛意,微微俯下身,唇堪堪只離那人臉頰不過毫釐之距。
可終究沒吻下去。
——
江懿第二日醒來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答應了那狼崽子什麼。
他理智回籠,有些彆扭地轉過身,就看見裴向雲縮在背對著自己縮在床邊,身上只搭了個被角。
狼崽子身材高大,如今委委屈屈地縮成一團,看上去怪可憐的。
江懿眉心微動,將身上的被子掀開蓋在裴向雲身上,而後下了床去尋點吃食來。
昨日他不在府中,但戶部尚書的書函倒是殷勤地送了過來,邀請他今日晚上去他府中赴宴。
江懿原本以為元夕大宴後這尚書應當死了說媒的心,卻不想對方堅持如斯,大有不與他見一面便不罷休的架勢。
而且那封書函直接送到了江父手中,讓他更沒有拒絕的機會。
那麼這戶部尚書堅持在家中舉辦宴席到底圖的是什麼?
江懿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裴向雲昨日心潮澎湃了前半個晚上,大抵四更的時候才睡著,一口氣睡到了第二日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