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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塌上一趴就不動彈了,軟得像一攤泥。春流抿笑跟過來,給她脫了綾襪,先用熱水擰了巾帕給她反覆擦拭小腳丫兒,擦得舒服了,再仔細揉按她的小腿和腳。
葉初愜意地喟了一聲。
謝澹在旁邊椅子上坐下,失笑地睇著她,要看她剛才滿柿子林轉悠的樣子,可有的是勁頭呢。她平日裡哪裡會走這麼多路。
謝澹心裡安慰了一下,若是以前,別說走這麼多路,她的身子根本撐不了。這一年多精心調理下來,幾個太醫伺候著,她的身體確實見好了。
胎里弱沒那麼容易好。謝澹回京奪位之前下過的決心,他要報仇復位,他要君臨天下。只有君臨天下,坐擁江山,他才能給她最好的一切。
“哥哥,我們還能顧上做柿餅嗎,是不是回去就該晚了。”葉初問,琢磨著要不然,只好把柿子帶回府里去做了。
她親手摘的柿子,柿餅是一定要做的。
謝澹道:“本來也晚了。今日你也累了,我們這個時候再回天都該黑了,不如就在莊子裡住一宿,明日再從容回去。”
正合她的心意,葉初連連點頭說好。
謝澹便笑道:“那你歇會兒,哥哥也去歇會兒,等回頭我們一起做柿餅。”
這院子的布局葉初是知道的,正堂和東屋一直沒讓人動,保持著原樣,是不好住人的,西首兩間她占了,哥哥住哪兒?總不成她住著正房,叫哥哥去住廂房吧。
“哥哥,那你住哪兒?”葉初從塌上爬起來,盤坐著想了想,“要不我住裡間,你就住外間,回頭讓人給你鋪張床。”
“……”謝澹不禁一笑,俯身捏捏她的小臉,嘴角噙著笑出去了。
春江在一旁聽得暗自臉紅,陛下一個成年男子,便是親兄妹,也沒有兄妹共居一室的。
然而對於葉初來說,實在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從小被謝澹帶大,小時候別說共居一室,他帶著她出門在外的時候,根本無法放心讓她一個小孩獨自住一間房,都是帶著她一起睡。
便是送她去漉州時,她已經九歲多了,兩人也都是共乘一騎、共居一室,只不過他那時有條件會另鋪一張床。講究也要有條件的,出門在外各種不易,若是鄉野找不到客棧,兩人一起住破廟也是有的。
她身邊沒有個長輩,也不曾接受過這些教導影響,哪裡會想到別的。
春江心裡不禁思慮,琢磨著要是陛下真按著姑娘說的來了,以姑娘和陛下的秉性是不會讓內侍、侍衛進屋的,聖駕就要她們幾個伺候了,總得要先有所準備。今日出門,四個春便只來了她和春流兩個,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春江便暗暗沖春流示意了一下,自己悄聲出去,不多會兒回來了。
塌上眯著眼睛休息的葉初卻忽然開口問道:“哥哥呢?你見他去哪兒了?”
春江忙笑著走過去福身道:“稟姑娘,奴婢見著,大人去了東廂房,這會兒就在東廂房用茶呢。”
春流則見慣不驚地給了春江一個眼色,得,皇帝把正房讓給她們姑娘住了。在姑娘身邊伺候的久了,真是什麼事情都不驚訝了。
實則謝澹倒是沒想那麼多,小女兒家嬌氣,正屋寬敞,他一個大男人住哪兒不行。
再說葉初身邊丫鬟下人多,而他出門只隨身帶了兩個內侍伺候,東廂房就足夠了。侍衛們則分布在主院周圍住下。
葉初小睡了會兒,起來時葉茴帶著一幫小丫鬟已經摘了一大筐柿子,由莊子上兩個婦人指點著,圍坐在一起削皮泡熱水,忙得不亦樂乎。
葉初便興致勃勃叫丫鬟把她摘的柿子拿來,加入做柿餅的行列。
她剛想去拿菜刀,春江便笑著攔住她說道:“姑娘,您來把這些牛心柿子拴上線吧,奴婢來削皮。”
葉初手裡被塞了一卷細麻繩,旁邊小丫鬟又端來一籃收拾好的柿子,葉初便決定先幹這活兒,卻還能分神叫丫鬟:“把我摘的那籃子給我留著,你們不要削。”
春江計謀失敗,頓時有些無奈了,不禁笑道:“哎呦我的好姑娘,你就當心疼心疼奴婢們,這刀利著呢,您可別碰。這活兒哪是您乾的,萬一您一不小心傷了手,這滿院子人都不夠大人罰的。”
葉初失笑道:“你家姑娘就那麼笨嗎,給我留著,我削給你看。”
掛柿子是個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葉初系了好長一串柿子,親手掛在架上,她在周圍一堆關切注目中拿起菜刀,恰在這時,葉初謝澹身邊的小內侍跑過來說道:“姑娘,大人請您過去。”
葉初一聽忙起身走了,春江望著她的背影偷笑,鬆了口氣,忙叫兩個小丫鬟跟在她後頭。
“哥哥,叫我什麼事?”
“叫你吃點心。”
謝澹指指桌上,都是些乾果、紅棗之類的。謝澹給她剝了幾顆松子,跟她說明早他要早起回去當值,有些要緊事情。
“你明日睡足了,就在莊子上等著,下午我再來接你。”
葉初道:“不用啊,哥哥公事要緊,我又起不來那麼早,馬車也慢。等我起來用了早膳,就自己回府,反正那麼多人呢,你再跑回來一趟做什麼。”
“也行。”謝澹道,“我把常順給你留下。”